高晴撇頭,雲淡風輕道:「變什麼變?反什麼反?我就是我,從沒改變。書里說——士為知己者死。」他「哼」一聲,嘟囔,「說書的也不僅講猴子,道理多著吶。」
嚴克心有所動,神色卻不變,亦站起來,用腳踢滅篝火,向身邊十來個屬下命令:「上馬,我們繼續趕路。」他從馬上抽下香雲紗,披在肩上,利落上馬,拉緊韁繩,正要縱馬。
高晴的頭湊過來,橫在馬脖子上,「家主,你這一遭都要裹著這紅布?」
嚴克單側眉一挑,問:「幹嘛?」
高晴高高揚起馬鞭,狠狠抽在馬臀,人飛出去,「沒什麼!你個死變態!」
十幾匹馬在曠野狂奔,馬上風勁,將朱紅的香雲紗如旗一般卷在空中,獵獵作響。
快接近北境大營的時候,跑在最前面的馬突然嘶鳴一聲,前蹄折跪,將馬上之人從馬鞍上摔下來。「砰」一聲巨響,飛沙走石,前頭的塵土似霧一般向後頭的人撲,將一隊人馬卷進漫天黃沙中,不辨方向。
嚴克的臉被冷風掠過,皮膚涼颼颼疼,一抹——皆是血,他大聲喊:「下馬,戒備,都趴著別動!」
一道道黑影從馬側滑下來,撲到地上,一陣「撲撲撲」的聲音過後,又歸於沉寂。馬匹嘶鳴著跑遠,馬蹄揚起的塵土也漸漸落下,四周逐漸清明。
嚴克抬頭,瞥見高晴正匍匐向第一個落馬的兄弟靠近,他低吼:「別動!」
高晴回過頭,「難道看他死啊!」
煙燻味——
夾雜碎鐵的火丸——
桃州——
捻軍?
「我去!這東西我熟。」嚴克站起來,壓低身子,快跑到受傷之人身邊,跪倒,問平躺在地上滿頭血的兄弟,「傷哪了?能走嗎?」
小兄弟把頭轉過去,少了一隻耳朵。
嚴克心想,還好,傷不算重。
「能走。」兄弟用手肘支起身子,又沉沉跌下,更多的血淌下來,沒過他雙眼,他年紀不大,忍不住嗚咽。
「叫什麼?」
「小桃。」
「好的,小桃,我記住你了。」嚴克用手指壓著他的出血點,「別急,不會丟下你。」他抬頭,朝著矮身飄過來的高晴吼,「不是讓你待著別動!」他看到高晴手裡抓著長戟,那戟原本掛在馬上,剛才那般慌亂,高晴還是從容地把戟取下,足見他臨陣不亂,身經百戰。嚴克選擇閉嘴。
高晴走過來,問:「你說你熟。什麼來路?」
中州所有勢力快速在嚴克腦中一一掠過。
韃靼人已被趕出關外。白汗王別卓的消息一直斷斷續續傳到嚴克手中。白漢王到處集結游散的韃靼部落,妄圖再擾中州邊境,但近來卻很安生,已久未有諜報傳來。北境是嚴氏鎮守之地,韃靼蠻子沒膽子直入仇敵之境。
不是他們。
太平道或是五米道?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