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离开这儿!
可来不及了,金风玉露轰然倒塌,无数来不及逃离的修士被压在废墟里。
时处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托起,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枕在今华背上,小声地问:将死之人,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今华猛然听得这话,心神恍惚间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直直的坠下云霄。
落地的一瞬间,有人将时处接在怀里,今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位天星宗的宗主叶幸,紧紧将那人搂在怀里,面上尽是怜惜之色。
萧情飘然落地,面上却是带了狰狞的恨意:呵!你连金丹都没了,还拿什么来救他?尊主。
今华一愣,尊主?
可紧接着,在看着叶幸的手指堪堪擦过那人的脸颊时,从未有过的恨意开始袭遍全身,妒火已将他最后一点理智烧灼殆尽。
身体内仿佛有道封印正在不断裂开,而铺天盖地的记忆,正在卷涌而来
当他内府那颗金丹缓缓升为清霜之色时,风暴,也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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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已过了多久。等时处再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的眼睫上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气。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眩白,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刺骨冰冷的痛意。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将他卷进怀里,他恍惚的伸出手指,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寒冷坚硬的鳞片。
他瑟缩了一下勉强问:是今华吗?
今华化为人形将他抱在怀里,低低说:嗯,是我。
好半天,时处才问出了第二句话:这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呢?
今华低低的笑,嗓音已不是少年的清朗。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处总觉得刚才今华的声音竟分外熟悉。
听起来虽低哑温柔,可仔细听去,才发现那温柔中带了十足的凉薄与淡漠。
仿佛就算是用这道嗓音说出再怎么甜蜜的情话,也不会让人信服半分。
这声音不会是今华
今华继续说:这是仙游,没有那些人了,只有我们两个了。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胆敢觊觎你,窥伺你,伤害你的人,都已经死了。
如今,你只有我了。
但他不会说这些话,他只是小心的低下头,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舔时处的眼睛。
睫毛根部顿时泛起轻微的,湿_润的痒意。
眼睫上的冰霜化开,时处缓缓睁开眼睛。
白雾消散,本以为可以重新看到这天地的颜色。
谁知道,他一眼望过去的,尽是霜寒之色。唯有低头注视他的青年,眸中那尖锐的浮冰之下,尽是清澈的暖意。
青年的面容极好。一张皮相已是浓丽至极,偏偏骨相却是万中无一的清隽俊雅。
如此矛盾的两种属性,却在这人身上完美的融合。
可时处的脸,却是顿时变得煞白。
因为这张脸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的脸。
今华笑了笑:你还是很喜欢这张脸?
这张你的脸,你喜欢吗?
第一次问出这句藏了将近百年的话,竟让他激动的连心尖都开始发颤。
时处心底却是升腾起止不住的寒意。
为什么?今华竟长着他的脸?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华低头,将他眼中惧色一览无遗,然后他伸手更紧的将这个人揽在自己怀里安抚道:不要怕。
时处听着他这么轻柔的话,却是闭上了眼睛。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脸。
真是太像了。
就如同有人复刻出来的另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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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的修真界,你随随便便挑一个人出来问,现在修真界最厉害的人是谁他有可能说不出,但你要是问他,人人都想杀之而后快的祸害是谁,估计所有人都会咬牙切齿的骂一句,仙主。
仙主?
呵!还能是哪个仙主,当然是曾经百花深处,一时风光无二的仙主,时处。
有刚入门的弟子问:可我不是听说,这仙主声名斐然,人人敬仰吗?
旁边有人嗤笑:你说的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谁还没个风光无限的时候,可再名动天下又如何,他干出那样的事现在更是堕入魔道,成了那长昭之后的第二位魔尊,这事还能有假不成?
那修士斟酌着问了一句:可那些事情还不是没有查明吗?
说着更是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更何况,传言传了这么多,也没谁是真正见到仙主成了那魔尊啊?
有人立马呵斥:还没有查明?哼!还要怎么查明?当夜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中?他开了十绝门放出魔族一事先不提,可整个仙游呢?难不成不是他屠的?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仙游聚集的那些亡魂怨灵消散了吗?现在的仙游,比之修罗地狱好得了多少?就问你,你现在敢踏进那地方去吗?
想到现在的仙游,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人间炼狱,那修士立马白着脸摇头。
那人继续说:别的不说,天星宗的叶宗主死在那魔头手里这还能是假的不成。你却到现在还叫他仙主,哼,我看是祸害才差不多。
那小弟子弱弱的说:我没有。
没有?没有最好,你若是还帮那妖孽说话,下一个修真界的共敌怕就是你了。
那小弟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立马再次摇头坚定的说:我没有。
可说完这三个字,心底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丝心虚的感觉。
三年之前,仙主与人合籍,合籍大典设在了金风玉露。
可当夜所有宾客死在了金风玉露不说,第二日,就有人亲眼见到那仙主持剑血洗了整个仙游。
当日整个仙游血流漂杵,白骨成山。
有侥幸逃出来的人称,仙主已经入了魔,他开了十绝门,放出了关押在狱界百年的魔族。
这事在整个修真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紧接着,人们就发现了一件事,仙主自那夜之后,便不见了。
任百千修士翻遍整个修真界,也再寻不出那人的一丝踪迹。
仿似那个人真的已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修真界。
直到一年以后,天下第一峰玉落峰上伫起了一座巍峨的宫殿。
当日,整个修真界的魔修都赶往玉落峰,跪伏在山脚下高呼:我等恭迎魔尊。
就在众人猜测这位魔尊是不是那长昭时,就有消息传来,这位新的魔尊面若冠玉,衣白胜雪,额间生一朵凛冽霜花。
正是众人找了一年的仙主。
时处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之后,却全然不记得梦里都是些什么景象。
他摸了摸发际,隐有湿意。
他睁着眼睛看眼前明明灭灭的烛火,终于在那灯芯里爆出一个火花后,眨了眨眼睛。
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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