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让他想想,他是从哪里找到他的?
云雨殿。是了,他在云雨殿找到他的。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红纱掩映之下是一方温泉。
红鸾帐暖,等他亲手掀开那方红纱却是看到了什么?
谪仙般的男子被人抱在怀里深深地拥吻,他后背抵上温泉池的岩壁,紧紧闭着眼睛,他微微仰头,那吻便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他衣襟半敞,肩头白色的亵衣滑进池水,下颌滴下来的汗珠沿着肌肤的纹理淌进温泉。
他觉得自己竟然能平静到这种地步。
平静到开口说出:我来找你,带你回家。
他看到那个人眉眼弯弯:好。
他知道他是受强人所掳,可他的修为那么高,难不成真毫无反抗之力?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和自己合籍吧。
他不能继续想下去,多想一分,他的心便多痛一分。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的住的,可没有想到,平生唯一一次,却是发了疯。
极乐宫内灯火通明,他将他抱回床上,看着那人脖颈上的明艳红痕时,他想,自己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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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疯狂的夜晚,他真的再不愿回想起。
当那人跌跌撞撞跑向断崖,他就知道,一切已没有挽回的余地。
跳下断崖时,他整个人已经淋漓泥泞不堪,勉强披在身上的白袍也被风吹得尽数鼓起,看着那人身上到处都是受尽□□的痕迹,理智一点点回笼的自己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可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第一次将灵力催动到极致。
抱回那人时,他却是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第二日时处就病了。
等病好了之后他大多时间都在沉默,无论他怎么放低姿态去哄,他最多也只是慢吞吞的说一句,长昭,你何必呢?
是啊!自己何必呢?他是魔尊,是天骄,一个不爱他的人而已,他又何必卑微的祈求他那一点点垂怜。
可为什么,他还是不忍对那人说一句重话,就唯一的一次折辱,还让他病了那么久。
这么脆弱的一个人,自己若是不好好疼着,宠着,哄着,他该怎么办啊!
或者说,自己该怎么办?明明伤的是他,病的是他,但为什么,自己却是比他还要痛呢?
直到那人提出那个请求。
长昭,我们分开吧。
桃树下掌着一册书的人那样好看,尤其是偏头的时候,嘴角弧度仿佛一个易逝的笑,几乎让整个春天都在他面前却步失色。
可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时处微微抬头,手指还在无意识的翻着书:我们不合适,强求不来的。
那我偏偏就要强求!
这句话在他嘴边转了好几圈,但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不想再强求他了,他想让他开心一点,就像是初见时的那个雨夜,那个人睁开朦胧的睡眼,温柔笑道:多谢兄台好意,可我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去你宫中了。
如果分开能让他开心一点,那就分开吧。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带了细微的哭腔:好。
极乐宫建在一处高耸的孤峰。
他当日就持剑斩断这座孤峰,一分为二。
时处居在极乐宫中,而他在令一峰上重建了一处高楼。
就这样,偶尔在断崖上看到的那一抹白色身影,成了他孤独生命里的一点点慰籍。
他甚至想,就这样也好,春去秋来,周而复始,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直到他发现那人身患隐疾。
他此前从不知道那人有如此严重的隐疾,他的手指搭上去的时候,他的脉搏跳动微弱的仿似垂死之人。
内府之内空空荡荡,一丝灵气也无。
时处迷迷糊糊的拽住他的手,嗓音断断续续:过了今天就好了。
他心底悲痛。
不知怎的却是蓦地想起合籍当夜,难不成那时候他便是隐疾发作,毫无还手之力?
无边无尽的悔恨将他一点点淹没。
他听到那人模模糊糊又说:我灵力不足
话还没有听完,他只觉得汹涌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几乎是死死的将那人抱在怀里,面上明明悲痛的已无法呼吸,嗓音却偏偏轻柔的像是怕惊到那人:你没有灵力,可我有灵力,我把灵力给你,我把灵力给你
说着,直接化为龙身将那人卷在怀里。
自他来雅相之后便从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身,甚至连他身边左右护法都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可他就这样全无保留的暴露在了这个人面前。
体内金丹被逼出,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其融进了那人的体内。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觉得难过的无以复加,只想将那人紧紧抱在怀里。
出极乐宫时,左护法云霄已在断崖上等了他多时。
他刚失了内丹,走到这儿已是勉强,和云霄说了两句话后,更是抑制不住的喷出一口血来。
云霄大惊:尊主!
他勉力道:我无事。
可这些又哪里瞒得过云霄的眼睛,只见这位左护法手指搭上他的脉搏,然后不可置信道:你将自己的修为都给了他?
他无所谓道:修为没了可以再练。
云霄后退一步,单膝跪下来:可你是魔尊!
您这三年来,为了他都将自己折腾到什么地步了?您又将全族人置于何地?
半天,他才笑了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尊主,我已想清楚了,这尊主之位,我是无法胜任的。
云霄不可置信:您说什么?
他继续说:我已决定带他离开这儿。不过在这之前,还得请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他说出这些话时,眼神却是看向了远方。
不像这儿地白风寒,枯木无花,那儿没有层层叠叠的阴云,没有终年不散的瘴雾,那儿有高木春树,陌上繁华。
茨山万年开一次,云霄寻到长昭要的东西,已是三月后。
那是一块万年的铁英。
他要用这块铁英做一个东西。
长昭再次去到极乐宫时,时处正在执笔写一帖字。
他不敢离得他太近,只敢站在他七步之外说:我过来这儿,是有个东西给你。
时处抬头。
眸子平静的仿佛一滩死水。
他心底仿佛被什么微微刺痛,袖中的手紧紧捏起,复又松开。
他将手中两物递给他,缓声解释:这是清霜剑与幽冥令。
面前的人瞳孔微缩,顿了一下之后才接过。
剑者,杀伐也。
令者,驱策也。
既然这儿不能让他开心,那就送他离开这儿吧。
陪着他一起。
万一将来有天他们再分开,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万一发病,这两物,也可护他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