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出他对时处的喜爱,可一个皇子的恩宠对那时候的时处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终于,还是有人趁着他不在宫里捉弄了他,侍从伴读之间这样争宠的事,实在是太常见,就算比那次过分百倍的他都见过,可那次他就是生了天大的怒气。
再后来,一切的一切都在琼国兵临城下时戛然而止。或者可以说,是他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想到这儿他笑了笑。
然后低头看向了自己左腕间的一块青色印记。
惯来的清和温润在这块印记面前一点点崩裂,他用右掌捂上眼睛,可唯有左半边脸颊上掉下来一滴眼泪。
一次又一次,胸腔里的寂寥孤独几乎要把他淹没,可每一次,都是更加浓烈的仇恨与痛苦让他挺了过来,这一次,也会是这样。
他放下右掌,却是轻轻低头亲吻上了自己的左腕,那朵花的位置。
同命共生。
以自己之命,供他之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言小可爱再次投的一个地雷!
我今天有写四千字,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五千字了,你们看到了吗?
再加一句,那个玉带钩就是用来扣拢腰带的嘻嘻
第91章 千岁之莲5
时处到达鸢国,还未见到当今的鸢皇夏侯漓,倒是先结识了一个人。
这人年岁看起来与他相仿,只是似乎病弱,整个人从骨子里都透出一股清凌凌的味道,说话间却总是含着笑,一派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清贵。
哦,就连名字都很是清润,名唤归澈,听说是归家的大公子,因为一直病弱便放在佛门寄养,今年才回来。
这个人怎么说,时处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是罕见,可更罕见的不是这个,而是当归澈坐在他身边咳了两声时,他竟觉得心中一阵闷闷的疼,他早起服了药断不会是旧疾发作,更何况,这种疼不同于他平生所感受过的任何一种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根茎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扎进他的心脏。
既柔软又隐痛,以至于,连心尖都在发颤。
这个认知让时处觉得很有意思。
宁远办事很是得力,在琼国是,在鸢国也是。
当他吩咐下去,不过三日,归澈平生所有的事情便呈在了他的案头。
而他,也正式见到了夏侯漓。
坐在位首的帝王,头带冠冕,稍微一动,那冕冠前的十二旒白玉珠便晃动的厉害。
以至于时处根本不能辨清那十二旒白玉珠之后是怎样的一张容颜。
最开始的礼数过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便不再说话,然后底下的朝臣一个个上前表达自己希望两国永好的愿望。
各人言辞不尽相同,可中心思想却是出奇的一致。
等到这些大臣把嘴皮子都快要磨破时,时处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幸好,位首的帝王及时做了收场,寥寥数言之后更是将这场朝会的中心主题做到了升华。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时处直接倒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
宁远守在车外,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可马车里一直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叫了声:殿下?
时处皱眉:何事?
宁远顿了下才说:后面的礼节更是无趣繁琐,殿下您
良久,马车里才传来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唯有两个字:宁远。
宁远垂下头,放在一侧的手指骨处绷的青白,却是再不说一句话了。
回到驿馆,他才知道归澈来了。
鸢国的冬天比之琼国还要冷上三分,可他见到归澈时他竟只穿了件薄衫。
几时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坐着的人偏头,唇角漾开浅淡的笑:今早起来看到檐上落了雪,便想来看看你。
我昨夜读到罗什大师的一篇经文,虽然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想拿给你看看。
归澈的声音像是初冬的第一缕细雪,偏偏又融了濛濛的月色,说不上清冽还是温润,又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说不出的好听。
说着他便拿出一篇经文给他看。
时处能理解他寄养在佛门数十年,这耳濡目染之下对佛一道生出的深深喜爱。
可时处既不懂佛经,也没有想不开的生出过想要学习佛经的想法,虽然这个时候他很想把这篇经文给他再推过去,但,他面上还是要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仔仔细细的看下去。
完了,归澈又同他就这篇经文做了深刻的探讨,时处压着心底生出的无名火,等到最后对上归澈柔柔的目光时,竟是直接笑了出来,很好,他现在被这一篇经文弄得心情非常愉悦。
正要发作,却见归澈低下头咳了两声。
心底又开始隐痛,仿佛碎冰撞击,又冷又炙热,到的后来,竟生出几分缠绵的感觉。
时处不适的皱眉,连带着刚才的无名火更盛了几分,他凉凉的掀了掀眼皮,睨着一旁的侍从:这般冷的天,你家公子若是冻出个好歹,你们可能担待的起?
归澈含笑温言:不必责怪他们,是我刚才靠的火炉近,觉得有些热便脱了外衣。
时处将手漫不经心搭在身前,鼻端却闻到一股幽幽的冷香,他知道归澈在佛门多年,身上除了常年服药的药香外还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檀香。
可今日这香味,他从未闻到过。
这是什么香?
归澈愣了一下,才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你说这个吗?
掌心的人偶雕刻精致,栩栩如生,俨然是缩小版的他。
这你刻的?
嗯,喜欢吗?
这是什么木?这么香?
不知道,这截木是一方丈赠我的,我查阅了好多古籍,也辨别不出这是什么木。
时处其实没有听归澈说话,他的注意力其实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归澈的左腕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纱布底下透出点隐约的血色,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看着这圈血痕,心底一时生出浓烈的不安。
他眼中一时浮上茫然,然后仔细的看着他眼眶里那颗义眼,无比自然的问出他曾经问了一遍的问题: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归澈愣了下,然后眼中浮上温柔神色:大概,曾经是见过的吧,只是你忘了。
时处想,自己确实是忘了许多的事情。
他睁着眼睛看向头顶的纱帐,像是染了血色的红雾,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阿处。
他眼中空茫了一瞬,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终于他想起来了,他今日是入宫来着,穿过九曲回转的廊桥,步过奢靡压抑的深宫,见到了传说中的朝阳长公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屏风后面转出的会是那样一张脸,归澈的脸。
晕过去之前他还能迷迷糊糊的想,若是他在这儿出事,景臣大抵是要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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