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神魂早在許多年前就變作了紅黑之色,紅色為血,黑色為恨,彼此交織,早就糾纏不清了。
他忍不住收緊了手掌,掌中的手腕纖細而溫暖,是他一折就可以輕易折斷的脆弱,卻也是他渴望而不可得的溫暖。
看著韓歲歲低著頭的樣子,江隨舟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韓歲歲低頭卻不是因為害怕,大抵江隨舟自己都不清楚,他望向韓歲歲的眼神里從無殺氣,只有溫和。夜色之下,江隨舟眼神見到韓歲歲的瞬間便驟然溫和下來,眼中的變色亦如風過無痕,韓歲歲甚至沒有注意到。
她低頭,純粹是因為知曉自己心意之後根本無法直視江隨舟,更不用說和他眼神對視了。
她臉上冒著熱氣,抬起頭時江隨舟已然轉過了身,她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便毫無所覺地跟在江隨舟身後,進了宅子。
是一座很漂亮的宅子,雕樑畫棟,曲水流觴,亭台樓閣,無一處不精緻。
宅子的正門上面掛著一個顯眼的牌匾,上面寫著「柳府」二字,韓歲歲便猜測,這是不是柳氏的宅子。
一路上江隨舟走得不緊不慢,雖然沒有再牽韓歲歲的手腕,但她也不至於在這偌大的宅子裡迷了路。
她看著江隨舟的背影,幾次想開口,但江隨舟仿佛背後長了眼似的,每次都在她要開口的時候轉一個彎,讓原本就猶猶豫豫的韓歲歲緘默了一路。
等到江隨舟把韓歲歲想吃的陽春麵做了出來,兩個人坐在圓桌兩側,一反常態的安靜。
平時韓歲歲邊吃飯邊說話,總有許多好玩的事要與江隨舟說,江隨舟便時不時附和一聲,偶爾給韓歲歲添些溫水,抑或是遞些佐料,飯桌上的氣氛總是十分和諧熱鬧的。
然而今日,韓歲歲心裡裝著事,遲到一半也未曾說話。
江隨舟心中湧上一股酸澀,他甚至有些不解,明明今日下午一切都好好的,他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便似乎一下子到了不能挽回的程度。
他心裡有千百種算計人心的法子,卻一件都不想對著韓歲歲用。
垂下的眼帘里映出碗中陽春麵誘人的模樣,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那廂,韓歲歲偷瞄了江隨舟許多次,默念著「猶豫就會敗北」,打算直接用最樸實無華的那一招——直接說。
她開口,剛說出一個字:「江……」
便被江隨舟打斷了。
他仍是微微低著頭,垂下的眼睫毛被蒸騰的霧氣薰染,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連同聲音都似在遠處。
「言瑤,我要遠行了,就在今晚。」
他說要為師父尋赤金石的時候,韓歲歲亦在旁邊,她是知道此事的,但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她:「我知道,我……」有事要與你說。
後面的話又被打斷了。
江隨舟:「我下午順手給你準備了幾張千里傳送符,若是遇到危險,立即激發符篆,敕言與之前一樣,只喊「敕」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