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相遇,又為什麼要讓他們分開!
既然分開了,又為什麼要這樣,明明見到了,卻又無法觸及!!
歲歲她,究竟是確實存在,還是我的幻覺?
江隨舟收回手指,看著自己手掌上遍布的痕跡,心潮起伏。
他是知道自己的心魘的,心魘因仇恨而起,本應在雲氏覆滅之時隨著這個骯髒的姓氏一同消散,但事實上卻剛好相反,心魘短暫的消散掉,卻又重新生成,而且比之前更為強大。就像一個永遠擺脫不了的暗瘡,一念生,半生卻不能滅。
他這時才恍然想到,心魘本就是墮入魔道的前兆,萬年來極少有人能擺脫這樣墮魔的轉變,古籍記載也唯有將心魘控制住的人。一入魔道,便沒有回頭路了,這便是世家大族乃至所有修者見入魔者都要將其滅之的原因。
他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韓歲歲見江隨舟大半天沒有反應,便伸手去晃他的眼睛,卻見他眸中黑紅之色不斷湧現,她頓時知道這是他心魘發作的表現。韓歲歲暗自心驚,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大聲喊他「醒一醒」。
過了一小會兒,她已經開始要動歪腦筋的時候,卻聽到江隨舟驀地笑了一聲,這聲音沉沉的,比起笑,更像是一聲冷哼。與其同時,他眸中藍色更盛,然後用法刃從掌心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頓時奔涌而出,但江隨舟毫不在意,而是從脖子上取下了一個黑色的玉珠,將血抹了上去。
韓歲歲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本能覺得江隨舟的狀態不對,想要阻止,但江隨舟動作又快又突兀,等她反應過來時,血已經完全滲到了珠子裡,珠子開始迸發出極大的力量來,江隨舟的頭髮被風吹散,露出一種罕見的脆弱、又夾雜著不顧一切的狠絕。
她頂著狂風去揪江隨舟的領子:「你現在怎麼這麼瘋了,快停下!」
但正如江隨舟碰不到韓歲歲一樣,韓歲歲也碰不到江隨舟,她的喊聲也只是徒勞,江隨舟完全不聽,只是死死盯著她的身影,啟唇:「這是我的魂珠,用我的血開啟,便可以強行容納他人的靈魂。」
他抬手,手指從韓歲歲的發間穿過,仿佛情人間的輕撫,他笑道:「我從煉化這顆魂珠的時候就在想,若是哪天將你復活了,便將我們的靈魂永遠捆綁在一起,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前半生為仇恨,掙扎求生;後半生卻又為了情愛,朝夕折磨。仔細想想,便只有剛剛重活的時候,復仇有路可循,情愛未受分離之苦,那樣短暫且快樂的時光,便像是上天給他無盡痛苦的人生唯一的一點慰藉。
這一生總是求而不得,他實在受夠了這滋味。
「若是法術開啟之後失敗,魂珠便會碎裂,到時候,即使你是我的幻覺也無妨……」
韓歲歲看他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了,終於意識到幻境的可怖,這不是她與江隨舟分開的第幾個時辰,而是江隨舟獨自一人在幻境裡絕望了不知多少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