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黃昏之後,男人走出了屋子,又如從前一般由她頤指氣使。妖可是最擅長得寸進尺的生物,她便忍不住想要探探他到底能容她幾分。
誰讓他被一隻妖喜歡呢。她就要以妖的方式愛他,用掠奪、侵占的方式。他高興不高興,都得聽她的。
晏停雲抬眼看向妖。她說話總似玩笑,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教人不敢信。她的情也是,似有亦似無。
此時,她仰著臉望向他,一雙幽綠的眼如同滇地的湖水一般清澈見底,仿佛當真情義深重。她衣裙色彩穠艷,卻偏露細細的一截雪白的腰肢。熾橘、明紅的花朵帶在她烏髮上,映著她的面頰相映成輝,明艷動人。
而她清晨點在雙眉間的一點紅硃砂,更使她多了一種楚楚動人的風情。笑起來的時候,眼波輕輕嗔來,便教人心底波瀾叢生……
「媽姆,你看傻了不成?」她笑著,從養著金魚的白瓷缸里撩起幾滴水,點在男人額間,要將他喚醒似的。但男人卻只看到金燦燦的魚尾,從她白玉似的指尖滑過。
水珠濺落,在日光下泛著五彩的光暈。隔著水珠望過去,小城屋頂迭落參差,土石牆上也生長著小叢叢花木,色調明媚,像是童話里的城鎮,一切浪漫、美好的事物都生長於此。
「我們還該再養幾條金魚是不是?別人家裡都養著呢。」妖又問他。
執念破土發芽,倏的便長成參天大樹,葉茂根深。他忽而想要請求她留下來,留在這座小城裡,日升月落,日復一復。
他方要開口,街巷中遠遠有鑼鼓聲近了。那是禳土酬神的儀式,老巫帶著儺神面具,跳起旋風舞,巨大的銅鼎里,黃紙錢紛飛。
晴方城淫祀極盛,小小一方城裡,有南苗、北苗、景頗、東巴十餘種人,更信奉著數倍於此的神靈。
藍天白雲下,白牆金頂的圓身尖角塔中,有金盞晝夜不息的點著燭火。馬鞍似的神廟裡,也有綁著孔雀羽毛的女巫,祭祀祝禱。
「真熱鬧啊,這些要是我的多好」,妖深深嗅了口氣,轉頭看過去,神情隱在濃綠的深葉垂下的陰影里看不分明。
「妖脈封后,如今這些廟中也不過是些如我一般的妖鬼新神。你說,我要不要扯祂們出來打一頓,我若贏了,香火就歸我。」
妖低低呢喃,扭頭看向晏停雲,瞳孔中冷光幽幽,貪婪有如實質,像是蛇悄悄吐出一抹鮮紅的信子。
晏停雲看向小姑娘,她的瞳孔中倒映著晴方城。在廣闊湛藍的天空下,人間的香火裊裊飛向不知何處的天空,無處依託的便逸散成五色雲靄,徘徊迤邐在晴方城上。
如何留住一隻妖呢?祂們在人間之上自有天地。或有唯有那信眾供奉的香火,還能遙遙系住她的裙角,教她想起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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