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這兩個人你欠我一場、我還你一場,恩情早就扯不開了一樣,他們也分不清對那邊敬愛更多。從兩人鬧彆扭開始,一個個都急壞了。
「先生這麼說了?不行!我再去問問!」
「別去!」小書童一把拽住了那小童,猶豫了一會兒又開口:「先生沒說不見,卻怕是又犯病了……」
先生身體不好,他們這幾個離得近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可這連神智也日漸壞了,長久下去可怎麼辦呢?
他心裡也猶豫的厲害,也怕一個不留心害了先生。
「噓!小聲點!讓先生聽到了怎麼辦!」小門童一下子捂住小書童的嘴,急的滿頭是汗。他們這還沒走出廊下的範圍呢!
「先生犯病的時候,別人和他說話便不太聽得見……聽見了……也不太反應過來。」
「那……那咱們是不是該和秦老闆說一聲啊?」
「再看看情況吧……」
身子骨差也就罷了,他卻怕秦老闆知道了自家先生有瘋病,便真不要他了。
到時候先生可怎麼活呀……
等人從屋子裡離開後,沈錚強撐著的那口氣一下子散了,又咳了起來。
帕子又被洇紅,不過如今他病久了,倒學會如何遮掩,不教人發現了。
沈錚撐著案幾站起來,恍惚走到窗邊,點起一盆子炭,將帕子擲入其中,險些被火燎了手。
他看著帕子在火舌中焦曲,發出嗆人的氣味,上面的鮮紅愈發顯得鮮紅。
耳邊依舊是斷斷續續的抽噎聲,仿佛一種不祥的預兆。沈錚隱隱感到惶然。
他想……對於死亡,或許他也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坦然……
沈錚本能般迴轉頭,像是從前每一次想要從阿姐那裡尋到安慰與支撐一樣。
可是這一次身後沒有阿姐的身影……甚至他不能去見她、不能寫一封信。
這雨太涼了,空氣里都是絲絲寒氣。他不由攏緊了衣衫,緊攥著袖中的藥瓶卻依舊覺得冷。
其實天正是酷暑時候……
*
「秦老闆,先生今日不見客,您先回去吧。」
「我知道了,麻煩你們將東西轉交給他。」
秦紓將一大包東西遞給小童們。有調養身體、塗舊傷的藥,幾本少見的雜書,還有……幾件貼身的衣裳。
那日之後,她照常生活著。沈錚的東西還在她房間裡,她也依舊往書院走動。秦宅里的人,大多不知兩人分開了。
如今天氣正熱,家里繡房新做一批清涼的衣裳,照常將兩個人的一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