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他啊
我还以为今年又是黑血人呢,没想到被选中的会是诺曼。
哦,前一阵刚来镇上的那个流浪画师么?
真可怜。我想起来了,前一阵还找了他给我儿子画像呢,付了那么多钱,结果画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这就是赚黑心钱的下场。
祭品一经确定,广场上压抑的氛围顷刻瓦解,一片七嘴八舌的低声讨论中,一个强压颤抖的声音穿过人群,直抵石台:为什么?!
林予臻和杜非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个清瘦苍白的青年。周围的镇民唰唰退开两步,在他身边闪出一块空白,眼神或怜悯或同情,似乎还有些不为人道的庆幸。
巫师艾登站在石台边,闻声淡漠地转过头,应道:没有为什么。
青年双手紧攥成拳,愕然又愤慨:我不是莱特镇的人,只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你们凭什么?
在这里,自然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艾登漠然地注视着他,这是天意。
天意?青年冷笑,这算什么天意?我看明明是有些人居心叵测,装神弄鬼吧?
哦你认为镜中出现你是一个错误,艾登拖长了调子,苍老的声音慢条斯理道,那依你的意思,需要重新选择一次祭品了。
人群中隐隐传来一阵骚动,帕克凯斯大声抗议:祭品岂是说换就能换的?
艾登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掌,缓缓向下压了压,示意镇民保持安静,而后再次将目光投向诺曼。
孩子,他的嗓音无波无澜,语速依旧和缓,像在念诵一首平淡的悼文,你要相信,这是光荣而不朽的宿命,莱特镇会记住你的奉献,你的名字将刻进不倒的丰碑,永远地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镜面忽然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圆形的波纹从中心一圈圈漾开,连带着镜中人像也如湖面泛起的涟漪,镇民们惊愕地向后退去,一双双眼睛充满恐惧地盯着出现异动的镜面。
艾登沉沉道:伯爵发怒的前兆。
诺曼原本随着人群一同后撤,艾登说出那句话后,却突然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他脚步踉跄,不受控制地朝着石台奔去。
放开我!诺曼大声叫喊,不断的踢打挣扎并未能使速度慢下分毫,反而有逐渐增快的趋势,看上去诡异又滑稽。
巫师艾登始终立在石台边缘,沉静地注视这一幕,无悲无喜。
无可阻挡地,诺曼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牵拽到石台之上,带着恐惧与愤恨交织的神情与越来越弱的呼喊逐渐没入镜面中。镜中的影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重的血色,波动和颤抖也渐渐平息。
艾登拄着手杖站在原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祭礼已成。
镇民们鸦雀无声,在原处立了片刻,如来时一般静默地转头离去。
林予臻与杜非无声地汇入人潮,随之离开广场,在树林中绕了小半圈,又不露声色地潜回只余艾登一人的石台后。
艾登仍站在那里,拇指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着木杖的手柄,身形虽未移动,却透出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急躁。
他用眼角瞥了下仍被血色铺满的镜面,不耐地用手杖轻轻敲地。
过了大约三五分钟,帕克凯斯也折返回莱特广场,径直走向石台,先是毕恭毕敬地弯腰对巫师施了一礼,而后带着几分战战兢兢的意味道:抱歉,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什么?艾登不悦道,你再说一遍?
帕克凯斯有些畏惧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硬着头皮重复道:我们翻遍了他临时居所的每一个角落,也没能找到找到那个东西他、他会不会带在身上了?
艾登无意识地扫了眼依旧通红一片的镜面,烦躁地挥手,让他赶紧滚。帕克凯斯的身影一消失在视野中,他便开始焦虑不安地在镜边踱来踱去,手杖敲击地面的声响急促而沉闷。
杜非贴在石台后,不错眼珠地盯着艾登的一举一动,余光却瞥见林予臻看的方向好像和自己不太一样,下意识地转过去,发现他正凝望的是那面圆镜的背面:在看什么?
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借着手杖敲击石台的响声,足以掩盖掉这句问话。
圆镜背面的材质是某种深灰色的石料,上面雕有装饰花纹,几分钟以来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变化。
林予臻伸出左手,掌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面具,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上面的银色暗纹,示意杜非再看圆镜背面。
这样一经比对,杜非不由也吃了一惊,镜子背后的纹路,居然和面具上的一模一样!
杜非轻轻抽了口气,一口凉气还没吸到底,他忽觉头顶上方的光一暗,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这一望不要紧,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巫师艾登就踩在他们正上方的石台边缘,一张阴沉沉的脸低下来正对两人,几乎在他们抬起脸的同时,手中的木杖高高扬起,劈开风向他们狠狠砸下来!
几乎是狼狈地就地一滚,手杖在身侧掀起一片草皮,混着零星泥土溅在两人脸上。
顾不得抬手抹掉,杜非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就跑。
艾登攻击的目标非常明确,在林予臻与杜非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抡着手杖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杜非匆忙之中掏出那支墨弹枪,向后开了一枪,不料连拖延几秒都没能做到,被艾登轻易躲过,眼看他追得越来越近,不由崩溃大叫:搞咩啊!为什么只追我一个人?!
别喊!林予臻压着嗓子制止他,你想把人都引过来?
追着杜非围着石台绕圈的巫师忽然转变了方向,调头朝身后的林予臻猛扑过来。
杜非察觉到身后的追兵突然不见,转过头去看,艾登的手杖只差几厘米就要砸上林予臻颈侧,他瞳孔骤缩,气没喘匀就反扑过去,想要从背后将他拖开,林予臻却不退反进,左臂抬起护住头与脖颈,几乎是生生将手杖从中部撞开,木杖落点偏移的同时,右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深深刺入艾登心口。
没有血液,没有利器破开血肉的声音,唯有刀刃划开纸制品的粗糙摩擦声响起。
艾登动作仅一顿,便再次高高扬起手杖,更加凶狠地向林予臻袭来。
杜非在他身后道:喂!
像是忽然被人按了暂停键,艾登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停滞了一下,而后再次转身,袭击目标重新更换成了杜非。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脚步的这一秒,身后突然传来不知什么东西被拧开的脆响,没等到他再次做出抉择,一瓶矿泉水兜头而下,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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