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众将愣了一下,大笑起来,都觉得这位冠军侯率直得可爱……这酒确实又酸又馊,难以下咽,要是杨梦龙捏着鼻子大夸特夸,他们反倒觉得恶心了。杨梦龙神秘兮兮的冲大家“嘘”了一声,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水壶来拧开,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他让大家把杯里那跟醋差不多的浊酒倒掉,一人斟了一杯,嘿嘿笑着:“这是我们自己酿的土豆酒,大家尝尝,大家尝尝!”
众将领小心的呷饮一口,入口辛辣中透着甘醇,霸道又不失绵柔,大家齐声叫好,都说很久没有喝过这样的好酒了。半杯烈酒下肚,大家都豪气勃发,大口吃鱼,小口喝酒,气氛越来越热烈。
相比之下,后金大营帅帐里的气氛就有点沉闷了。他们吃得当然要比好,酒菜比起东江镇那帮穷光蛋来丰盛十倍不止,还有众多来自蒙古大草原的美女歌舞助兴,但是大家都不大提得起兴致来。
阿巴泰一脸厌烦的挥手让那些正在卖力地载歌载舞的蒙古美女退下,皱着眉头说:“旅顺……不好打!”
众贝勒心有戚戚焉。旅顺守军今天的表现他们都看到了,其凶悍顽强,远超以往,更有大批强弩和制作精良的佛郎机炮,数千东江军把旅顺变成了个大刺猬,想啃下这座坚城不知道得费多少心思,死多少人了,这种仗一向是后金不怎么愿意打的,就他们这点本钱,打得起几次这样的硬仗?
杜度说:“东江军这次算是把老本都拿出来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川军,浙军,哪一支不比东江军凶悍顽强,但最终胜利的,还是我们!”
阿巴泰说:“我从来不曾怀疑我们能取胜,但是代价恐怕不会小!”
众人又叹了一口气。在浑河之战中取得完胜,攻陷沈阳之后,后金越打越顺,遇上明军往往根本就不用再去考虑什么伤亡,几轮箭雨过去再让骑兵冲一冲,明军就垮了,胜利对他们而言不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打败仗了才叫稀奇。但是在大凌河与天雄军、舞阳军的激战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那一仗明军伤亡过万,后金伤亡六七千,最终仍然是后金胜利,但是对于后金而言,这等惨胜还不如一场损失较小的败仗!现在后金已经谨慎得多了,每打一仗都得充分的评估风险,生怕装逼不成反被操。现在东江军的表现让他们看到了这样的危险,他们不得不小心。但旅顺是一定要打的,因为在登莱的支援下,东江镇正在迅速恢复元气,并且有发展壮大的趋势,去年的盖州之战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不将东江军赶下大海,东江镇很快就会重新变成后金身上的一段盲肠,或者痔疮,虽然要不了他们的命,但是会让他们痛苦不堪!皇太极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拿下旅顺的,要是打不下旅顺,他们不死也得掉层皮!
莽古尔泰只顾着啃羊腿,弄得胡子上全是肉屑和肥油。现在他已经把一条羊腿给啃光了,将骨头一扔,大咧咧的说:“有什么好想的,这样的对手打起来才过瘾!要是东江镇还像以前那样一触即溃,我连拔刀砍下去的兴趣都没有呢!”
杜度说:“话虽如此,我们也得谨慎一些……”
岳托沉声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岳托说:“据我掌握的情报,明廷已经下令倾举国之力支援旅顺!”
莽古尔泰冷笑:“那又如何?就凭关宁军那支炸营铁骑,或者天津卫那支出不了港的水师?”
岳托说:“关宁军和天津卫不足为虑,但是舞阳、天雄两支飞军却是心头大患!”
一提起这两支飞军,众贝勒齐齐打了个冷战,大凌河畔的噩梦又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了。他们敢嘲笑关宁铁骑为“炸营铁骑”,却不敢对这两支飞军有半点轻视!
岳托继续说:“不仅这两支飞军,关门川军、登莱新军也奉命渡海来援,不日即至!”他加重了语气:“关门川军的强悍是众所周知的,而登莱新军完全是翻版的舞阳军,两部加起来足有一万五千多人,再加上天雄军、舞阳军,超过两万精兵!等到这两万精兵全部到达旅顺,以旅顺坚城为依托,就算我大金倾举国之兵来伐旅顺,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莽古尔泰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吃惊的叫:“这差不多是将明国能打的部队都调到辽南来了!明国疯了么?其他地方都不想要了是吗?”
岳托苦笑:“谁知道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掷出老远,狠狠的说:“明廷就是打定主意要在旅顺磨死我们!不过,他们是痴心妄想,他们完全忘了本溪、铁岭、辽阳、广宁、沈阳这些城市是怎么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