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曾经曰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这话说得虽然绝对了一点,但却也不无道理,两千多年来,中国历代兵家在打仗的时候首先就要看都将天时、地利、人和,由此推算胜算几何,作出针对性的部署,如果发现占不到便宜的话,那仗是万万不会打的,不会像中世纪的欧洲骑士,才不管什么鸟天时地利人和,大家约好时间地点,把军队拉过去结好阵然后开扁,打完收工。而这个“地利”则是被研究得最多的,毕竟天时和人和这两项天天变时时变,再高明的将领也无法切实掌握,唯独地形是千万年都不会变的,吃透了地利,能当十万雄师,在古代利用地形以弱胜强的战例数不胜数。而中国兵家对地形运用的一大原则就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抢占制高点,同时极力避免去仰攻被敌军固守的制高点;驻扎的时候要避开沼泽、湿地,将军队驻扎在向阳、干爽的那一面;遇到隘道千万要谨慎,能绕过去尽量绕过去,不能绕过去的话也要再三侦察,确定没有埋伏后才快速通过;在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险要地形一定要快速通过,行动迟缓的话很有可能会招来铺天盖地的厄运……
扯远了,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想说,那支伏兵从五十多米高的高坡上俯冲而下,才一出手就占尽了上风,居高临下,战马的速度比平地奔跑要快得多,动能则更加惊人,而左梦庚和他那帮子倒霉的手下则先是被强弩射得死伤累累,又是处于仰攻状态,还没开打便已经吃大亏了。而伏击者的战斗力也超乎他们的想象,这些敢打朝廷官兵的埋伏的家伙人手一把酷似苗刀的马刀,快逾奔雷呼啸而来,一刀挥出,鲜血喷溅,昌平军骑兵只觉得身体一凉,疼痛还没来得及传递到神经反射中枢,整个人便已经被一挥两段了。也有一些好手在间不容发间避过了那要命的马刀,但是避得过一刀避不过第二刀,这些轻骑兵呈梯次冲锋,一个紧跟着一个,完全不理会左右两边的敌人,只管跟着前面的战友一切到底,于是,昌平军骑兵刚躲开了第一刀,第二刀又刀了,一记拖划,惨叫声震天动地的响起,被划中的昌平军骑兵要么手臂被齐刷刷的划断,要么胸部或者腹部多了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内脏横流,鲜血喷溅,就算不死也得摊个残废!刀光闪耀间,这帮昌平兵倒足了血霉,敌军飓风般横扫而过,他们死伤一地,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撑过了第一轮冲锋,残存的昌平军骑兵已经所剩无几,骇然失色,正要聚拢到一处,却看到那红衣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纵马驰上了山坡,一声呼哨,山坡后面探出一排寒光四射的槊锋,她本人更是接过一支马槊,单手夹在腋下,马刺一踢马腹,战马狂嘶,像发炮弹一样腾空而起,朝着左梦庚身边这些残兵败将疾冲而下,而在她身后,是至少三十名马槊骑士,采取的都是夹枪攻击的战术,一手控马,一手持槊,排成两排猛冲下来!王允成骇得面如土色,迎着那一大片寒光耀眼的槊锋狂叫:“你们……你们绝不是叛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才来问对方是什么人,似乎有点晚了。那名红衣女子一马当先,仿佛一道绯红的闪电迤逦而来,马槊槊锋微颤,巧妙地避开王允成挥过来的马刀,一记旋刺,正中王允成的左胸,那套山文甲在如此重击面前跟纸糊的差不多,长达半米的槊锋前胸入后胸出,槊杆绷成弓形一弹,王允成伤口喷出大股污血,从马背上栽了下去。他身边一名家丁拼尽全力一枪朝红衣女子胸口刺去,出手倒是又快又狠,奈何人家的马槊比他的枪长了一米半左右,他这一枪还没有完全发上力,红衣女子左边那名马槊骑士便抢先一槊刺中他的面门,将他捅翻。
马槊骑士迎面冲来,左梦庚心中骇然,使出吃奶的劲用长矛一格,挡住了一槊,再顺势向后一仰,第二支马槊的槊锋擦着鼻尖落了空,在他额头留下一道伤痕。冰冷的槊锋让左梦庚冷汗狂冒,却也知道自己已经捡回了一条命,因为这些可怕的马槊骑士就三十名,排成两排而已。两马交错而过后,他用眼睛快速的往战场一扫,正好看到那红衣女子一槊将一名跟了他五年之久,素以武力闻名全军的家丁挑下马来。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情去记仇了,因为还能跟在他身边的家丁只剩下五六个而已,再不跑就没命了!他一声大喝,趁着马槊骑士已经冲杀过去,那帮马刀骑兵还没有杀过来之机,带着最后五六个手下朝着左翼无人的角落猛冲过去,夺路而逃。
那帮马刀骑兵已经重新整好队,准备再来一次冲锋将这帮家伙剁成饺子馅,却看到左梦庚带着手下夺路而逃,不禁破口大骂:“打不过就逃?姓左的,你还算不算男人!”
左梦庚对马刀骑兵的咒骂充耳不闻,对他来说什么声誉名望都是虚的,保住性命才是实在的,他伏在马背上,恨不得整个人钻进马肚子里去,策马飞奔,跑得可比来时快多了。红衣女子看着他落荒而逃,冷笑一声,将马槊递给跟在身边的一位女将,招招手,马上有一名马刀骑兵猴子献宝似的将一具装好弩箭的强弩递了过来,她略略一瞄,扣动了板机。噔的一声,弩箭暴射而出,划过六十多步的距离,噗一声扎入左梦庚战马的臀部,大半支弩箭都扎了进去。剧痛之下,战马狂嘶一声,往前一仆将左梦庚给抛了出去,一人一马都在地上打起滚来。正在逃命的昌平军骑兵大吃一惊,换了别人他们当然可以见死不救,但是左梦庚不行,如果他们把他丢在战场上,回头左良玉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没得选了,赶紧折回去救人吧!
那帮马刀骑兵似乎早就料到这些残兵败将一定会回头救左梦庚,在红衣女子射出那一箭后不约而同的将马刀归鞘,拉开强弩,全凭双腿控马,双手持弩飞驰而来,弓弦连响,致命的弩箭呼啸而出,专往战马身上招呼,被射中的战马无不悲嘶倒下,将这最后几名家丁也给掀翻,摔了个七荤八素。左梦庚看得心都凉了,这等战术素养,这等身手,岂是一帮拿锄头围攻信阳城的农民所能具备的?他们绝不可能是乱民,更不是什么响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