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眼皮连跳几跳,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往天雄军的防区打,否则现在陷在空心方阵里四面挨打的,可就是他的夷丁突骑了!他咬咬牙,指向正在转移的鏖驾喝:“不要管其他人,跟着我冲上去,夺下鏖驾,然后我们就可以成为大清的开国功臣!”
夷丁突骑放声狂啸,加倍卖力的发起冲击。他们算得上是明军最为精锐的骑兵之一,兵力多达三千,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不怎么怵满洲铁骑。然而这么一支精锐却是吴家私军,他们没有什么家国情怀,他们所看重的,只是金钱、美女、权力,至于爱国什么的对他们来说等同于放屁,吴家要背叛大明,拿下鏖驾,他们冲得比谁都卖力!看这样子大明恐怕是不行了,十万大军一旦丧尽,整个北直隶再无可战之后,清军入关攻陷北京那是易如反掌,而他们这些追随者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成为开国功臣,这份功劳够他们吃好几辈子了,不卖力可怎么行!
崇祯看着那面带着几分血色的吴字大旗,目瞪口呆:“这……这不是吴家的军队吗?朕待他们不薄,他们为何要……”
嗖!
一支利箭激射而来,擦过他的脸颊,笃一声钉在马车厢壁上,箭杆嗡嗡颤动,提醒他:这不是什么闹剧,吴三桂就是来要他命的!这一箭把崇祯给骇得面无人色,他还从来没有离死亡如此近过,肝胆俱裂!这时,尚可义甲衣上挂着好几支利箭,浑身上血,跌跌撞撞的来到鏖驾前跪下,说:“皇上,叛军来势太过凶猛,微臣等已经支撑不住了,恳请皇上先作退避,免遭不测!”
崇祯总算反应过来了,怒吼:“朕不走!朕就留在这里!朕要看看那些乱臣贼子到底想怎么样,朕要问问他们,为何要背叛朕,背叛大明!”他是真的震怒了,他自问待关宁军不薄,虽然关宁军一直在打败仗,一直跟建奴不清不楚,他都能捏着鼻子容忍了,这次东征更是让关宁军当主力,作为一国之君,他对这帮辽西军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然而关宁军却用临阵倒戈来回报他的信任,这让崇祯极度愤怒,这种愤怒甚至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他只想冲上前去,质问吴三桂为何要背叛他,背叛大明!
尚可义苦苦哀求:“皇上,形势危殆,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吴三桂已经杀到距离鏖驾只剩下两百米远处了,扬刀狂呼:“活捉朱由检!”
夷丁突骑狂呼:“活捉朱由检!活捉朱由检!”
崇祯呆呆的看着这群凶神恶煞,惨笑:“这就是朕所信赖的将士吗?这就是朕倚若长城的关宁劲旅吗?朕是瞎了眼啊!”他甩掉皇冠,披散头发,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哀号:“朕瞎了眼啊!!!”
狂呼声中,夷丁突骑朝水般涌过来,尚可义大吼一声,率领所剩无几的家丁迎上去与吴三桂恶战。他这点人自然拦不住凶悍的夷丁突骑,转眼之间便被淹没了,夷丁突骑狂笑着扑向鏖驾,得意之极!
然而,他们笑得早了点。
就在夷丁突骑逼近鏖驾的时候,三百余名明军骑兵突然排列如墙,挺着四五米长的骑矛风驰电掣,冲撞而来!这一击来得突然而迅猛,夷丁突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有反应过来,长长的骑矛便洞穿了他们的躯体。这骑矛一撞就断,马上骑士立即扔掉矛杆,拔出一米四长的苗刀照着错身而过的夷丁突骑挥劈过去,刀光舒卷间血沫四喷溅,夷丁突骑衣甲破裂,躯体被劈开,内脏暴露在空气中,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下来。吴三桂一连避开了三把马刀,那些天煞星也真够干脆,由始至终都是在高速冲刺,一击不中立即遁走,绝不恋战,三次挥劈都没能奈何得了吴三桂,只是将他的盔缨斩下了一绺而已。而避过这三刀之后吴三桂就没什么好干的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夷丁突骑在这三百明军骑士的冲撞之下人仰马翻……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明军此次远征,因为种种原因,枪骑兵一直没有参加,也就卢象升带了两百,那两百枪骑兵还在辽河东岸,那么,这支枪骑兵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他勒转马头,瞪着那支打穿了夷丁突骑,正在几百米外勒住战马重新整队的枪骑兵,发出一声怒吼:“祖宽!!!”
只能是祖宽,整个关宁军本来有三支枪骑兵,被调了两支入关,只剩下一支在祖宽手里,连祖大成都指挥不动。祖宽桀骜不驯,从一开始就对这次关系着关宁集团生死存亡的行动表现得相当抵触,以至于祖大寿不得不将他一家老小全部抓起来,逼他去刺杀卢象升,以免他坏了大事。万万没想到,祖宽拼着一家老小的性命不要,也要破坏这次行动!
吴三桂弄错了,来的不是祖宽,而是祖宽的副将秦卫。不过,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三百枪骑兵一次冲锋,便让夷丁突骑生擒崇祯的企图彻底破灭了,气得吴三桂须发上指,几乎吐血!
秦卫无视吴三桂的愤怒,扬刀狂笑:“冲!杀尽这些乱臣贼子!”一马当先朝夷丁突骑再次发动冲锋,后面是三道飞速移动的铁墙,两支同出关宁一系的骑兵狠狠厮杀作一处,直杀得血肉横飞!
崇祯对关宁军的厚待也并非完全喂了狗,至少还有这么一拨关宁军忠诚于他,愿意为他去厮杀,哪怕跟昔日袍泽拔刀相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