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骑兵如同疾风烈火,转眼之间便席卷了清军大半营垒,清军不是被堵在营里当猪宰就是被从营垒内驱赶出来,没头没脑地朝尚未遭到攻击的营垒涌去,以寻求保护。那些尚未遭到攻击的营垒内的清军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弓弩手、火枪手各就各位,一些青铜炮也被紧急拉了过来,炮口对准明军骑兵呼啸而来的方向。一共还有六座营垒保持完好,这六座营垒互为犄角,里面的弓弩手和火枪手足有三四千之众,一旦火力全开,马上便可以构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将冲过来的敌军绞杀殆尽。明军显然很清楚这一点,他们并没有冒失地攻击这些营垒,而是像赶羊一样将清军溃兵赶过来,试图冲乱清军的防线,再乘虚而入。这是蒙古人惯用的战术,配合得好的话威力惊人,尤其是在夜战中,更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然,明军是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套沿用了千年之久的战术上的,在大力驱赶清军冲击营垒的同时,他们的炮兵部队也用挽马拉着大炮赶了过来,如果溃军没能冲乱清军的防线,就用大炮轰他妹的!
本来这一战术是可以收到不错的效果的,清军现在群龙无首,惊慌失措,再被溃军一冲,根本就站不住脚。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胡海潮!这位关宁军大将本来下意识的想逃,但是明军骑兵呈弧形包围过来,数千溃军势如雪崩,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逃跑的空间,他就这样裹在溃军中间,身不由己的涌进了中军大营。现在这位大将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怒吼:“我乃杏山总兵胡海潮!传我将令,立即关闭营门,开炮轰击敌军!”
这家伙是天生的大嗓门,一嗓子吼出去,压倒了嘈杂的人声,溃军和坚守大营的清军都让他吼得浑身一哆嗦,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胡海潮抢过一支火枪照着天空砰的一枪,震住全场,咆哮:“还在等什么?开炮!挡住敌军!再让他们冲过来,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把守中军大营的副将韩擒龙指着那乌泱泱的涌过来的溃兵叫:“可是,将军,如果我们开炮的话肯定会误伤很多自家将士的!”
胡海潮咬牙说:“顾不了这么多了,给我开炮,把敌军打回去!”
此时,中军大营左边一座营垒传来震天动地的惨叫声,利箭破空之声汇成风暴狠狠划过战场,让人头皮发麻,大家遁声望去,只见那边带着火焰的箭支在弓弦震颤间激射而出,划过四五十步的距离再火雨般落下,被明军骑兵赶羊一样赶着冲向营垒的溃军齐刷刷的倒下一大片,负责赶羊的明军骑兵同样也是一丛丛的倒下。这支清军的行为打开了潘多拉的魔合,原本还在犹豫的清军有了榜样,立即火力全开,几座营垒箭如雨发,一排排火枪喷射出的硝烟和火舌将几乎将营垒变成了一片火海。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都被箭雨笼罩,在可怕的金属风暴中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少清军绝望地破口大骂:“你们没长眼么,自己人也射……啊!!!”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全身上下就插满了箭镞,跟个箭垛似的,死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想必此时那些被明军驱赶过来冲击己方营垒的清军内心肯定是崩溃的,他们不要命地逃过来,无非就是想躲入坚固的营垒内躲过敌人的追杀,现在倒好,友军非但不接纳他们,还对他们痛下杀手……
这笔账,下辈子再跟你们算!
轰轰轰轰!
栅栏后面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二三十门大炮发出了怒吼,成排炮弹被烟焰包裹着从炮膛内暴射而出,越过溃军的头顶砸向明军骑兵。这些大炮轰不动土木堡那坚不可摧的城墙,但是明军骑兵的身躯没有钢筋混凝土砌成的城墙那么结实,炮弹落下再弹起,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在炮弹扫过的一瞬间支离破碎,血浆碎肉四下飞溅,令人作呕!只是一个齐射,便有上百名骑兵被这猛烈的炮火撕成了碎片,当然,清军溃兵死伤更加惨重,好些炮弹落在他们中间,一路蹦蹦跳跳,所到之处,骨骼破碎之声连成一片,裂肢碎肉漫天飞舞,脏器乱抛,被砸断了手脚一时未死的清军士兵发出垂死野兽一般的哀号,那声音让人汗毛倒竖。
猛烈的炮火终于让溃兵恢复了冷静,他们咬牙切齿,绕过营垒往后方钻,不敢再直直的冲向严阵以待的营垒————坚守营垒的友军认得他们,火枪弓弩可不认得他们,炮弹更不认识他们,冲过去就是个死!溃兵恢复了冷静,可是蒙古骑兵却有点丧失理智了,好些骑兵怒吼着,不顾军官的命令挥舞马刀朝清军营垒猛冲过去,戚破虏喝都喝不住,只能破口大骂:“你们这是去送死!”
弓弩的呼啸,火枪的鸣放淹没了戚破虏的声音,在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前,这些剽悍而鲁莽的蒙古骑兵三骑一排五骑一丛,跟遭到重机枪扫射似的连人带马滚作一团。有数十骑人马身上都挂满箭支,冲到栅栏前,挥起马刀朝栅栏狠狠斩去,这份凶悍着实令人胆寒。然而打仗不是光靠凶悍就行了的,这些栅栏都是用碗口粗的树木钉成,就算用大斧砍都得费好大力气才能砍倒,一马刀想在短时间内砍倒它,太不现实了。刀光闪过,栅栏上多了一道道深深的刀痕,而从栅栏后面刺出的长矛却将这些骑兵连人带马一并捅翻,战况完全一边倒。
胡海潮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声吼:“对,就是这样打!他们都是轻骑,除了马刀和弓箭就没有别的武器了,只要我们冷静沉着,他们休想啃得动我们的营垒……打,给我狠狠的打!”
得到鼓励的清军勇气倍增,射出的利箭比暴雨还要密,这样的火力密度,除非是具装重骑,否则冲上来多少就死多少。来袭的明军骑兵,不管是天雄军还是贴木儿的属国骑兵,都是轻装上阵,很多人连胸甲都没有披,就更别提具装了,在清军的强弓劲弩面前跟裸体没有任何区别,冲上去的骑兵很快就被射成了海胆,一个都没有回来。戚破虏冲到贴木儿身边,厉声说:“约束好你的部队,不要再进攻了,这是在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