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辉堂的后面就是之前负责老师说过的一个中式园林,他当然首先带着贺邵承过去看看。尽管是冬季,但园林之中大部分植被都耐寒常青,因此现在看上去也依旧郁郁葱葱。石板铺出来的小路延伸到一个小亭子里,因为此时刚好是下午上课的时间,有课的同学都去教室了,而没课的则还在宿舍里休息,目前这一块基本没有人。亭子再往前走,则是一个不大的中式房屋,是过去放着一个大钟,用以在不同时刻敲钟的地方。
风景确实不错,但贺邵承却始终都垂眸,看着身旁略微比他矮半个头的陆云泽。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工科的话……是做和机械相关的?”
“对,其实关于以后的事情……我现在也还不是很确定。”陆云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这个专业好像就是去国营厂的比较多,原先都是按照家乡分配回去的。但是这两年好像国营厂也不是很好了,我还有半年毕业,自己找工作也说不定……”
倒是有点可惜。
贺邵承看着他白皙的面孔和秀气的耳朵,心里竟然冒出了让他来自己公司的念头。
不过这种话说出口肯定十分突兀,就算他现在对这个名叫陆云泽的学生充满了别样的兴趣,贺邵承也绝不会如此贸然冲动。本能让他想要和对方认识,熟悉,他没有拒绝这份本能,但得从最开始的那一步慢慢的来。
“这倒是,”他接下了陆云泽的话,表示了赞同,“国营企业在过去可能还算铁饭碗,但现在已经越来越显示出了劣处。现在政府也很支持私营企业或者公私混合模式,我建议你还是另谋出路,你是重点大学的学生,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对了,你的家乡是哪里?我听你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啊,有这么明显吗?”陆云泽抬眸眨了眨眼,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是不是我不分前后鼻音啊?确实,我是南方的,老家就在上海边上……”
“什么城市呢?”
“我们那儿有点散,说城市可能太大了……唔,或许贺先生你也不认识,我老家是平县的。”毕竟是个很小的地方,陆云泽也没指望别人听说过,“原先一直都在农村,考大学之后才来了上海这种大城市。”
现在轮到贺邵承微怔了。
居然从一个刚认识的,并且自己感兴趣的学生口里听到了“平县”,他不禁抿起了唇,呼吸都微微一顿。虽然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软弱无力的孩童,也不会被养母关在柴房里关上三四天,但毕竟那段记忆实在是太过糟糕,以至于他听到这个地名都会泛起生理性的不适。
但……这只是一个地名。
只要凝视着陆云泽的面孔,那些不适就完全散去了。
“说起来,那贺先生你肯定是北方人。我感觉你说普通话特别标准,刚才就觉得了,像是中央电视台的播音员一样……”
陆云泽还在说着话,陪他一起走到了亭子里,脸上的酒窝都格外清晰,是个特别爱笑的学生,“哎,到了,这里,前面这间屋子是原先的‘钟楼’,就是每天早晨中午晚上敲钟的地方,如果门开着的话还能在里面看到一个特别大的钟,就像是寺庙里能够见到的那种……不过我看看,应该是锁掉了,因为再过一段时间学生就要放假了——”他走了上去,果然发现大门上挂了一个特别沉的金属锁。
“参观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