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洛加以往也不是個膽小的人,從小他就跟著父母東奔西跑,也曾多次在那駭人的叢林裡過過好幾夜,他認為外面的世界可要比這研究所里可怕的多,但今天這份恐懼卻沒來由的浸骨。
紳士杖的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不知道那一層的樓梯拐角。
少頃,紳士杖的聲音又漸漸響起,由遠及近,配著皮鞋後跟磕在地面的噠噠聲,沒多會兒聲音停了下來,洛加抬起頭,看見了一雙精緻無塵的皮靴,還有還有一雙向他伸過來的手。
「來,」尼克爾森的聲音響在頭頂,「我沒想到你會害怕,所以走的快了點。」
尼克爾森已經走到房門口了,要開門時突然察覺到身後沒了腳步聲,他回頭看向幽深的走廊,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半個人影,於是他便向著來路返回,終於在二樓的走廊中央看見了縮成一團的洛加。
柔白的燈光投在人身上,將洛加本就不算寬闊的肩膀映的有些瘦削,小傢伙看上去好可憐,像是暴雨天裡被人遺棄的幼犬。
尼克爾森沒有心臟,可他還是察覺到了一瞬間的心軟,大齒輪像是突然卡殼了似的,激得他流過周身的潤滑油都跟著一顫。
他放輕了腳步走向流浪的幼犬,他伸出了手試探幼犬的溫柔。
尼克爾森的手很白,即便是那隻正常的手也很白,洛加看著那隻手上蜿蜒的血管出了會神,接著抓住那隻手站了起來。
他蹲得太久了,猛地站起身讓他回血不暢,腿有些麻,他試著邁了一步,這一步便像是踩在了千萬跟針上。
「不著急,」尼克爾森說,「緩一會。」
洛加頓時有些羞赧,他自覺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卻還要讓人這樣照顧著,脖子上像是突然被掛上了一個千斤重的球,他抬不起頭,不敢看尼克爾森。
「謝謝您亨頓先生,」洛加聲音很小,低著頭說,「給您添麻煩…」
話音未落,頭頂上一個裸露的燈泡倏然閃了幾下,血跡跟著燈光晃動,猛地晃進了洛加的余光中。洛加突然用力的抓了抓尼克爾森的手,那句連帶著道謝的抱歉還沒說完,他一下子又將眼睛閉了起來。
慘死的人又出現在眼前,地獄的亡魂在向他叫冤。
耳邊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笑,緊接著紳士杖被塞進了他空閒的那隻手中,一隻冰涼的手蓋在他的眼前,後背貼上了一個寬闊硬挺的胸膛,洛加屏住了呼吸,他好像聽見了大齒輪轉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