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說尼克爾森,」她抓住了尼克爾森的手腕,將一截衣袖搓進了球形關節里,她喘著粗氣,向著尼克爾森搖頭,「尼克爾森,你不要…不要莽撞…」
傑妮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竟是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抬著頭,看著尼克爾森的綠眼睛。要是在平時,那雙眼睛是最能令人安靜的存在,沒有人不喜歡尼克爾森,也沒有人會不喜歡他的眼睛,尼克爾森總是溫柔的,尤其是他用那雙泉水般的眼睛看著你了時候,你會覺得所有的煩悶與難過都化成了水中的漣漪,隨著一陣風散了。
雖然有時候尼克爾森也會很惡劣,會拿她們這些小護士玩笑,但尼克爾森是個紳士,玩笑總會有分寸會惹得人跳腳,卻也不會讓人真的生氣。
這是傑妮第二次攔下尼克爾森,卻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著這樣濃烈的殺意。尼克爾森比她高了三個台階,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就像是俯瞰眾生的神,他微垂的眼帘和緊抿的唇,無一不在說著生死,手中的紳士杖像是化成了寫世間最鋒利的刀刃,直指敵仇。
尼克爾森看著傑妮,全然沒了往日的溫和,他抬手將傑妮的手慢慢剝去,理了理衣袖,即便穿著睡衣,他依舊是個紳士。
「你知道的是嗎?」尼克爾森冷聲說著,那張臉比聲音更冷。
他倏然彎下腰,逼近傑妮,將本就該屬於十二月的寒冷悉數撲在傑妮身上,他緩緩眨了下眼,一手捏起了傑妮的下頜:「告訴我傑妮,你知道了些什麼,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整個一樓都靜了下來,小護士蹲在護士站台後,探著腦袋看向樓梯口,寒氣從樓梯口波盪而出,沒有一人不受波及。
傑妮被他盯得汗毛倒立,竟發起抖來。她吞了一口口水,迎著尼克爾森的眼睛看了回去,她拼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腳下還是不自覺的退了一個台階。
鞋子離著傑妮很遠,腳下的地板涼的透心,盤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倏然掉了下來,披在肩頭,襯著她的恐慌。
「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尼克爾森,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傑妮還是怕了,聲音都跟著發抖。
「昨晚,」尼克爾森鬆開了傑妮的下頜,抬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額發,「幾點呢格蘭傑小姐?」
傑妮看著尼克爾森快要沒了理智,心底驀地生起一股心疼,心疼與恐懼不斷的交織拉扯,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碎了。
太陽終於消失不見,灰藍再次覆蓋天穹,紅樓里一下子暗了下來,尼克爾森的臉正巧擋住了半層上的小窗,他逆著光,看著更加可怖。
「大約是一點,」終究還是心疼占了上風,傑妮的聲音不顫了,她捏了捏尼克爾森的指骨,「我沒有制止,也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我們都阻止不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護士,而你只是一個痊癒了的病號而已,但他是托特,他帶著托特家的聲望,他有柯欽諾爾鎮民的信任,他還有一個軍隊,你也能看見的尼克爾森,那些研究室里的白大褂們,他們看上去文質彬彬,可一旦脫了這件衣服,他們就是手提鋼槍的士兵,尼克爾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