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吧小傢伙,」尼克爾森忽略了那聲嚶嚀,「明天就去帶你改姓,給你入庫珀家的家譜。」
「庫珀家?」
「嗯,」尼克爾森順著他說,「庫珀家。」
洛加跪坐在地上,茫然的盯著尼克爾森睡衣上的扣子,他反應了好一會才抬起頭,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緊皺的眉頭和滿眼的哀傷。
沉重的琉璃珠猛然砸在尼克爾森的大齒輪上,只聽砰的一聲響,大齒輪凹下去了一塊,轉速變得緩慢,漸漸停止,其餘的齒輪跟著停轉,尼克爾森的心臟在剎那間分崩離析。
「庫珀家…」他倏然環住了尼克爾森的脖頸,傾身貼了上去,「你要…送我走嗎?送我去…去庫珀先生那裡?」
洛加貼的很近,但他好像看不清尼克爾森了,他二人之間似乎隔著一層濃濃的霧,就像罩子外面一樣,非得貼的近了再近才行。
所以洛加膝行了一步,鼻尖貼上了尼克爾森的鼻尖,他張了張嘴,近乎哀求:「別趕我走,我不想再搬家了尼克爾森,可以嗎?別趕我走。」
無處安放的落寞兜頭澆下,尼克爾森被淋的透徹,他像是會水的人卻被水草纏住,肺部的空氣逐漸抽離。
「求你…」洛加摟的更緊了,雙眼溢出濕潤,「真的求你,別趕我走。」
何止是心臟分崩離析,尼克爾森覺得我自己整個都要散架了,他頭一次如此直觀的接觸洛加的恐懼,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洛加之前那樣怕他生氣。
小狗本來有家,但是被迫流浪,小狗有了新家,但是依舊流浪,小狗帶著一身的傷又有了家,它怕繼續流浪。
「不趕你走,」尼克爾森托起洛加的臉,將人剝離幾寸,他擦去了洛加將將流出來的淚,在人鼻尖印下一個吻,「沒人能趕你走,誰也不行,托特也不行,就是菲西來了也不行。」
他安慰著洛加,但洛加卻聽不進去,酒精麻痹了神經,將他扔進恐懼的深淵,他疾墜而下,卻觸不到底,他死命的攀著尼克爾森,祈求尼克爾森做他的浮木。
尼克爾森無比後悔帶洛加喝酒,他在心裡默默地畫了個十字,祈求菲西不要找他麻煩,並且保佑他今晚能安穩度過。
但他的禱告還沒做完,一個巨大的變數陡然而生。
「尼克爾森…」洛加突然掙脫開來,一把將尼克爾森推去牆邊,緊接著跨坐上去,他一手箍住了尼克爾森的後頸,他看著那雙綠眼睛慢慢放大,裡面的心疼慢慢變成了驚詫。
他吻了過去,用盡二十年的勇氣。
卑微又虔誠,單純交織愛欲。
「別趕我走尼克爾森,」洛加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吻得很輕,像風帶著絨羽,「我好愛你。」
洛加說的很輕,似乎一陣風就能吹散,但尼克爾森聽來只覺得震耳欲聾,像是一道悶雷劈在腦中,腦袋裡的齒輪轉出了火星,下一瞬便跟著他的大齒輪一同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