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琳送過郎中,背靠在門上,神色錯愕,看到端水回來詢問情況的梅音,他搖搖頭,說是讓冬兒和蕭瑜單獨呆一會兒。
蕭瑜並沒有睡著,看著冬兒疲憊的眼神,他總覺得自己多休息一分,就會做遲一步,到頭來,這一世還是那般虛無縹緲,什麼都抓不住。
冬兒見他一直渾渾噩噩的,插上了門,脫了上衣一併躺進了被中,將蕭瑜抱在自己懷中,用她不甚精湛的手法為蕭瑜揉著額角。
蕭瑜縮在她懷裡,冬兒苦笑了一下,她其實做夢夢到過這樣的時候,蕭瑜可以依靠著她,由她來好好照顧著。
「那個斡卓國將軍,是我母親身邊的護衛,班茲貴族,驍勇善戰,當年他協助父皇大敗碓拓,功不可沒。」
蕭瑜靜靜說著,此刻他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更咬著血和恨。
「按照班茲之禮,父皇應當以我母親為主,可是我母親知道他在中原還有妻室,甘願到中原為妃,父皇卻害母親抑鬱一生……我也是一樣。」
冬兒貼緊他的眉心,安慰道:「不會的,有哪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梅妃娘娘無論如何都不會怪殿下的。」
蕭瑜繼續念道:「曾經的皇后——如今太后娘娘的女兒福嘉公主遠嫁碓拓,可是卻因為碓拓王更喜歡斡卓國的薩妲婭公主鬱鬱寡歡,不到二十歲就英年早逝,父皇當時才繼承王位,根基不穩,太后掌權朝野,逼迫父王一定要讓班茲部族血債血償。」
「為了穩固皇位,也為了洗刷自己曾為質子,流落異國的話柄,父皇將班茲部族眾人騙入京城,殘忍誅滅,當時逃走的人有兩個,一位是我的外祖父,一位就是那位班茲將軍。」
蕭瑜說到此處,忽然冷笑了一聲。
「上面的這些事,是我從母親口中得知的,還有更可笑的事,是我後來的得知的。」
「曾有傳言,那位班茲將軍並未逃回西域,而是改名換姓留在了京城裡,第二年母親陪同父皇外出秋狩,就是這位將軍闖入獵場救走了母親,兩人差點就逃出了京城中。」
冬兒心頭一緊雖然從未聽說過這件事,可是她就算是再笨,也明白這樣會招致怎樣的言語。
蕭瑜淡淡道:「眾口鑠金的道理,我是從小見到大的。我從來不信,因為在我眼中,父皇對我很好,對母親也很好。」
「可是那天,我滿心歡喜將自己畫好雲鶴昌壽圖拿給父皇和太后去看,卻在簾後聽到他對我的身世百般猜忌,不會讓我和母親成為皇室的恥辱,想盡辦法要讓我變成一個空占名號的廢人。」
「我一定要爭搶的,不論是為了什麼,不怕背上什麼樣的弒父篡位的千古罵名,我沒有後悔做謀反一事。」
「謀反被擒,我沒有恨過怨過,謀不過人,我不能怪誰,我只求速死,但是蕭瑰和蕭琪親自來看我受刑,我才知道自己輸了,如果沒有他的暗中授意,蕭瑰和蕭琪怎麼敢……他是真的恨我,論狠心,我不如他。」
冬兒呆呆睜著眼睛,酸痛得有些發木,只是抱著蕭瑜,良久才說了一句:「我只會心疼殿下……明明是上一代的恩怨,卻害了不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