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極為平淡的語調講述著當年之事,卻字字誅心。
蕭琳面上神色說不出是悵然還是憤怒,便又問及老國公夫婦及母家眾人如何。
只得蕭瑜冷冷答道:「無一倖免。」
當年蕭瑜病逝京中,老國公夫婦自然懷疑其中蹊蹺,卻也無可奈何無處申冤,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扶助蕭琪上位,卻反被蕭瑰和宸妃謀算,最終落得個叛國之罪,並二子眾流放嶺南,病死中途。
「從前不願將這些腌臢事說來髒二哥的耳朵,一來是不想回憶,二來是不想讓二哥傷心,亦不想讓二哥為此事苦惱,一切由我謀劃便好。」
蕭琳將身側過,神色黯然道:「二哥是重情重義之人,可我不是,我只看重一顆心,若我認為是對的,便什麼也不會管顧,只做下去就好了,只是我不想和二哥爭執,日久見人心,二哥自然會明白這些暗藏的心思。」
「瑜兒,我知道——」
事到如今,蕭琳已經不會再對所謂父子親情與手足之情再有一絲一毫的留戀,更不會對薛氏一族有一點點的憐憫。
卻不料此話還未說完,便被蕭瑜打斷了。
「二哥不知道!」
蕭瑜突然提高了怒音,雙眸如電,將蕭琳釘在坐處。
他恚怒道:「你可知當年你唯一的親骨肉是何下場?蕭競權讓自己與小妾所生之子冒名頂替,將二哥的孩子送至一京郊屠戶家中,日日與雞犬同囚一籠,與牲畜無異,二哥知道他們提防他們又有何用?你若不儘早為自己謀劃,身邊之人又怎能得一善終!」
蕭琳怔怔看著蕭瑜,仿佛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淺淺窺見這個所謂活過兩世的九弟到底是大不相同的人了,他早就比自己經歷許多,可為安天下之人。
欣慰之餘,蕭琳反倒淺笑了起來。
原來蕭瑜還是有這份心思在,他還是對自己有愧,想要讓自己上位嗎。
蕭琳側目,溫聲說道:「瑜兒,這些話你反倒不如留給自己來說,難道今時今日,你心中還是舉棋不定?你到底是愧疚,難道你忘記自己說的話了嗎?」
當日蕭瑜告訴蕭琳自己重活一世的秘密,他說他想留住所有珍重之人,他不想再有纖毫遺憾,他想留住所有人,他想讓冬兒成為皇后,想讓母親梅妃自由,想幫助蕭琳手刃仇人。
他好像沒有想過自己要做什麼,又好像是刻意迴避著,因為前世今生所有痛苦和悲劇,都是從他少年時的野心開始的。
「瑜兒,你方才都說了,你做事遵從你自己的心意,你真的不想要這帝王之位,也真的厭惡了從前胸中抱負,認為我比你更有帝王韜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