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朕的孫兒,誰敢非議?朕的幾個皇兒之中你最為年長,如今有人為你延續血脈,為朕添得一位皇孫,朕看誰敢藉此事對你伐撻。」
蕭琳平靜地回答,他不怕遭人彈劾,他在意的是梅音,他要給梅音一個名分。
「朕當日便說過了,封她為側妃,今後誕下皇孫,再將皇孫記入穎王妃名下,依舊由她撫養在身邊,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昨日得知梅音有了身孕,蕭競權自然開心,人老多情,如今他的皇孫少得可憐,蕭琳又為嫡子,如今也終於不是年長無後,卻不想蕭琳不曾向他稟明,讓他心生不滿。
故而藉此番催逼,他欲強逼蕭琳妥協,別再整日惦記著與薛妙真和離一事,安心和他那自幽州而來的母家表妹在一起。
可是蕭競權看著跪在地上,拒不謝恩的蕭琳,心中忽然升起些沒來由的恐慌。
蕭琳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一個他從沒有掌控過的一個人。
蕭競權這幾日睡在梅妃那裡,常罹夢魘不得安眠,而夢中憶起最多的,就是蕭瑜,他死前那張被火焚後憔悴怨恨的臉。
他從前亦是極為疼寵蕭瑜的,可是他好似真的是一隻養不熟的豺狼一般,小時候略帶稚氣的面容消失不見了,永遠用那雙不折不撓的眼睛望著他,訓誡,誇獎,他統統都是那一般神情。
蕭競權感到害怕,其餘的皇子,從來都是任由他拿捏的。
他有心磋磨蕭瑜,想讓他和他的母親一樣,只要留在自己身邊安心地陪伴在自己身邊,他便可以為他們排除險阻,沒有人能威脅他們。
可是他偏偏不願。
蕭競權無論做什麼,都如同將手緊緊壓在一個圓滑的銅球上,施以極壓,可是稍有不慎,那銅球反而飛崩而出,在更遠的地方碰撞出激越的脆響。
他也沒想到蕭瑜最後竟然動了那樣的心思,真乃皇家的奇恥大辱。
他凌轢自己的兒子十幾年,雪壓霜欺,甚至到了那樣不可挽回的地步,最後的最後,他還是見到蕭瑜苟延殘喘的最後一面。
他還是向自己妥協了。
但是歸根究底,他又失去了一個兒子,即便這個兒子已經被他拋棄,甚至不能成為史書中的點墨。
蕭競權害怕了,現在的蕭琳愈發像蕭瑜了,他不能放任自己的嫡長子重蹈覆轍。
「罷了,由你去吧,只一點,若是朕的皇孫有了不測,朕便廢了你的封王。」
蕭琳滿懷心事回到府中,先去看望了梅音,與她一同飲茶吃過早膳,見到了在書房中等候多時的成碧與茯苓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