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慧似是嘆惋,隨後又將雙臂抱在胸前,眼白一味向上吊,又問道:「難道你覺得自己這樣便是吃虧了嗎?一命賠一命不對嗎?真是的,你這個人一點都不為自己考慮,怎麼還要管別人活得好不好,罷了,看你哭得這樣可憐,我不要你以命相抵,我現在問你,你想要的是什麼?」
蕭瑜闔目垂淚:「救冬兒,我只想救冬兒。」
「救她是嗎,好吧,你想救哪一個?」
叱然一問,宛如當頭棒喝,蕭瑜迷茫抬起眼眸,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在說什麼?」
「哪一個?是如今在病榻上生不如死的那一個,還是一劍穿心而死的那一個?」覺慧似笑非笑,雙目凝望著蕭瑜,好似普臨寺後那座山壁上的大佛垂眸觀望的神姿,壓得蕭瑜心口鈍痛。
「這也回答不了嗎?不會你兩個都不想救吧,還是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不敢說呢?嘖,那個被一劍穿心的小娘子真是可憐,到底是人不如新啊,你已經把她忘掉了!午夜夢回的時候,看著自己如今一身榮華,心愛之人陪伴在側,從前那個卻是嘗盡苦辛,身死異鄉,你一點都不愧疚,對吧?」
蕭琳呼喊蕭瑜,可是蕭瑜雙目失神,渾身顫抖,似乎沉溺幻境無法自拔,茫然之間,竟點了點頭。
「我對不起她,我從來沒有忘記她……」蕭瑜用極低的聲音回答,他從未經歷如此絕望,他沒有放下過前世的愧悔,甚至有時越是千百倍對冬兒好,便越是想起前世的遺憾。
覺慧沒再說下去,只是滿意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如此,你便帶著悔恨和遺憾活下去吧,帶著前世的記掛,活在今世,兩世都不得善終,你這樣滿意了嗎?」
蕭瑜不滿意,他和冬兒本還有今後的大好年華,既然已經錯過了一世相伴,又怎能錯過此世機緣?
可是他還是放不下,忘不了,從前譏諷刻薄,冷漠牴觸,從前冬兒滿目愁容,蕭瑜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他遲來的深情,到底不能贈與前世的冬兒了。
見他不回答,只是一味搖頭,淚濕雙頰,覺慧只好又問:「那讓你再見她一面,是不是就不再日思夜想了?」
言畢,覺慧從自己的布袋中取出一個木魚,用手在其上拍了三掌,蕭瑜掛在頸前的佛像應聲斷裂兩半,還不待他解開衣物查看,便覺胸口悶痛難耐,好似讓人剖開胸腹,露出他的心臟百般蹂躪。
口中溢滿腥甜的血氣,蕭瑜捂緊心口,啟唇想說什麼,口中鮮血便不住地湧出,他輕飄飄落在兄長的懷中,耳畔中是母親呼喚自己的餘音。
覺慧不顧蕭琳的阻攔,上前解開了蕭瑜的衣服,指著他自胸口疤痕擴散的青黑印記給眾人看。
「看到了吧,此處頑疾不除,你們以為他還能有幾日活命?你們現在知道我的醫術有多高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