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侍女編了兩炷香的燕尾髻,吃個東西把髮髻弄歪就不值當了。
「沒有,娘娘的髮髻好看著呢!繁而不亂,是極細緻的。」聞昭穗由衷讚美。
容妃聽罷滿了意,撿起剛才林嬪的話頭說了下去。
正如她方才所言,多年前的事著實有些複雜。原主那時年紀很小又不記事,所以此時聞昭穗說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更重要的在於,它並非數量上繁複,而是人情上的無可奈何。聞昭穗聽得感慨,連回到清居殿後揉面時還忍不住回想。
林致原本是江南女子,因父親升遷調任為京官,才跟隨著來了洛邑。林家是京城新貴,腳跟尚未站穩,而林致又是庶出的姑娘,在顯貴遍布的洛邑,議親時自然占不了太多優勢。
好在林致雖為庶出,生父與嫡母卻也不曾薄待了她,是以養成了嬌俏聰慧的性情,一來京城就結交到了不少閨閣好友。由於不是嫡出小姐,府中並未在她身上寄予厚望,只覺著她嫁個一般的寒門士子即可,也沒有花費過多時間請女夫子教導與她。林致得以時常出門遊玩,連賭坊的搖骰子都試過幾回。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她機緣巧合遇見了劉子郗——最年輕的殿前副都指揮使,出身高門大戶,年少有為,仕途一片敞亮。
不久之後,尚未婚配的副都指揮使大人便帶著一雙大雁敲開了林府,是聘妻之禮。在京中還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人說林致有福氣,得了劉子郗真心實意的愛慕。林府有這樣一個世家姻親,估摸著林大人很快又要高升了。
現在想來,很難說是福還是劫。
三書相互送完,六禮已走過了五禮,良辰吉日擇定好,只等著親迎那日促成一對佳偶。
誰知變故陡生,在大婚前一日劉府被查出窩藏軍械,是意圖謀逆的大罪!
北鎮撫司連夜清繳了大批軍械,還未從喜氣中緩過神來的劉家眾人,上至誥命夫人,下至僕從雜役,全被押進了詔獄。劉子郗當然也在其中。
全京譁然。
別的還能轉圜一二,但凡涉及到謀逆一事,哪怕就沾了點邊也是重重懲治的大罪。
搜查出的東西確鑿,不僅如此,還有和之前揪出的逆臣往來的書信。劉府的罪責板上釘釘,經過幾日審訊,北鎮撫司呈上的結果昭然寫著主謀名諱,正是深得皇上信任的劉子郗。而劉府的其餘人等,包括忠心耿耿的劉老太爺都不知情。
劉老太爺聞言氣得昏死過去,召了太醫也於事無補,當夜便在詔獄歿了。臨了最後一句遺言,便是將劉子郗這個孽子孽孫剔除族譜。自己這一脈算是毀於一旦,但劉氏大族絕不可一併蒙羞。
皇帝念在劉家輔佐先帝之功,又有親封的誥命老夫人,僅准了劉子郗和同謀的屬下斬首。劉府年長的親眷流放嶺南,永世不得入京。與劉子郗親近的兄弟姐妹免去死罪,全部充入掖庭為奴,以示天恩。
短短時日內,樹倒猢猻散。
但對於謀逆這種誅族連坐之罪,僅殺了主事的幾人,任誰都要稱一聲今上的仁德之心。
林致頓時從京城貴女羨慕的對象,淪落為被憐憫可憐的女子。自然,也有幸災樂禍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