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子淳也要這樣叫我嗎?」林嬪失落,朝他走近一步。
「奴才……」劉公公習慣般要請罪,突然意識到對面站的是林致,哽著嗓音輕輕道:「阿致姊姊……」
是偌大冰冷的皇宮中唯一一個,記得他名字的人。
好多年沒人這樣喚過他了。
林嬪聞言一笑,和婉而溫暖,劉公公恍惚中又回到了數年前,阿致姊姊來府上找兄長時還記得給他帶最新的詩集印本。
可如今……
「你不是分去了掖庭嗎?怎會又到了內宮?」林嬪眼裡的痛惜遮也遮不住。
劉公公倒是安慰般笑笑,「四年前宮裡的內侍有人染上時疫,得病和沒得的都死了好些人。服侍的人空出一大塊,只好臨時從掖庭尋了一批。阿致姊姊不用為我難受,我無事的,掖庭吃不飽穿不暖,還有從早到晚的髒活累活。我現下在宮裡有吃有喝,日子都清閒多了。」
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其實自己心裡也不清楚。
林致拿帕子擦去眼下淚珠,柔聲道:「別怕,我既已從冷宮出來了,改日便和他說把你調來我宮裡。」
「阿致姊姊無需為我這樣,我如今在長寧郡主的清居殿做事,長寧郡主是難得一遇的好主子,從不刁難於我,還給我們做了許多膳食零嘴。再說了,你若是去尋陛下說此事,陛下心中定然會不順。」劉公公推辭,轉而問她:「阿致姊姊好端端的,怎麼就去了冷宮那地方?」
他僅知林致被太后發落冷宮,具體緣由一概不知,此刻才有機會問出。
看劉公公神情不似作偽,林致暫且放下心,聽到他後面幾句時不由冷下臉來,「因為我意圖行刺皇帝,可惜失了手,只讓他受了點小傷。」
林致話語無比自然,仿佛只是在說今日天氣如何。
劉公公大驚:「姊姊的話……可當真?你為何要……」
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他立刻環顧四周,再三確定是否有人。太和殿內歌舞昇平,笙歌透過牆壁傳來,不遠處有侍衛巡邏,好在近處無人,他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
「我不會騙你的,子淳。」林致拍了拍他單薄的肩安撫道,「三年前他本想瞞下,連在場宮人都差不多殺光了,確實是我對不住那些人。後來太后娘娘不知怎麼便查到了,說要殺我。我心想那可正好,左右我也不想活了。」
她說到這兒,輕笑了一聲。劉公公明知她現在無事,心還是不由被揪起,低聲道:「然後呢?」
「你問後來呀。」林致的語調還保留著幾分江南婉轉,「皇帝好像還不想讓我死,硬生生將賜死的懿旨變成了冷宮禁閉,那冷宮比我原先的宮殿還奢華不少,你說這事兒有趣否?」
她瑩白的臉上是明晃晃的自嘲。
「可……姊姊為何要行、行刺陛下?」劉公公壯著膽子將那大逆不道的詞說囫圇了。
「呵,他無故冤死了子郗,你說我這個未亡人該做什麼,嗯?」林致不滿他怯懦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