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的清明沒有雨。
相反, 天色一片晴好。和暖陽光灑在家家戶戶門外所插的柳枝上,春色盎然,街上有的行人發冠或衣帶上也繫著細柳枝,映襯著節氣。
清明與寒食節挨得很近, 於是習俗也逐漸融合到了一塊兒。寒食, 顧名思義便是需要禁火, 不能吃熱飯。於是人們在清明的前一日並不會吃熱的食物,都是拿涼杏粥、青團、饊子一類的冷食填填肚子。
清明與寒食既是祭祀的時候,也是踏青郊遊的好日子,孩童的紙鳶輪著在空中飄。時值春日,萬物生長, 清潔而明淨, 連弘文館都大手一揮給了三日的休沐。
昨兒是清明當日, 雖說方家現在的人不上道, 可祖宗與墓碑是堂堂正正擺在那兒的, 需得誠心祭奠, 總不能因為後輩之間的疏遠而不顧祖宗禮法。於是昨日聞昭穗還是隨著阿娘一同去了京郊外方家的祖墳處,燒香祭祀。
祭祀本是件純粹莊重的事, 但昨日方家的祭祀並沒有那麼簡單, 令聞昭穗記憶有些深刻。
方家長子方定楷面色紅潤, 卻也假咳了兩聲, 半硬半軟地向方沁如訴了苦楚。暗指是因將軍府之過,使得方家如今陷入難堪的局面。而他夫人殷惠春也因夙夜憂寐病了一回,著實難頂。都是一家人, 何至於此?
他雖是方沁如長兄, 但此時面對著二品誥命夫人, 說話也不得不委婉下來, 試圖再次從方沁如這邊緩和關係。
「兄長說得不錯,都是一家人,那我說話便也不必顧慮太多了。」方沁如卻並沒有與之前一樣客氣,臉色仍是淡淡,「我看大哥與三哥都能說會道,很有一番本事,家裡的外甥大多也到了自立的年歲。我每每補貼家裡想來也無益於後輩發奮,恐會耽誤子弟,今後便不再多事了。」
人有時總免不開被親近之人糊弄,當時腦袋沒轉過來彎,可之後一旦明白過來,氣憤與慍怒反而會成倍增長,任誰捧出一顆真心最後發現被利用都不會好受。更何況方家還將主意打到了聞昭穗身上,方沁如正是因這個徹徹底底動了回氣。
「沁如此言差矣,小輩們皆感念著你的幫襯,何來耽誤一說?」方定楷賠著笑,壓下心底不甘,揮手叫方夔滾過來賠罪。
而令聞昭穗印象深刻的並不是大舅的厚臉皮也不是三舅母的故作熱絡,是方夔昨日的狀態看起來實屬……不太正常。
明明是在祭祀先祖與掃墓的嚴肅場合,幾丈遠之外只見那方夔衣著凌亂,待他走近,竟然是只穿了裡衣和中衣,外衫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發上的發冠也不知是何時被甩掉的,頭髮散落下來,看著瘋瘋癲癲、神志不清。
他此刻身上的衣衫很是單薄,但怪就怪在他看起來完全不冷!頭上居然還在冒汗,一手正扯開中衣的領口,脖頸下的皮膚袒露出一片,手舞足蹈,嘴裡還努努囔囔著:「好熱,熱死了。」
方定楷的臉當即黑如鍋底,直接上去就給了方夔一巴掌,旋即讓小廝將方夔拖下去。轉過來說他是喝多了酒,在列祖列宗面前丟人現眼,回去必定家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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