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好像只住了廠督。
徐音屏聲靜氣,心跳卻莫名其妙地開始加快。她聽見小太監道:「廠督,您還是別喝了,明日風雪交加,不好去找醫館,若是真喝出了毛病……」
「退下。」魏玉似乎在遏抑著怒氣,斟酒的聲音卻不斷。
徐音抿了抿唇,又聽見小太監道:「那……奴才先退下了。」
「門帶上,怕風吹得門作響,」魏玉頓了頓,徐音費了好大力氣才聽到他在說,「她在睡覺,別吵醒她了。」
徐音腳步一僵,緩緩地站起身來,靠在牆邊。房間那一頭已然是沒了任何聲音,燈也熄滅。她帶上門,披了件披風,又躡手躡腳地下樓去。
門外大雪紛飛,冷得徹骨。徐音冷得渾身都在抖,一張小臉凍得通紅,搓了搓手心。她將頭髮上的簪子取下來,握在手里,淚水卻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忘掉魏玉吧。
可是她怎麼也忘不掉。
她很害怕魏玉又會將她當成犧牲品和誘餌。她是大齊公主的身份已然揭露,岌岌可危。若是魏玉再動些什麼手腳把她送出去……
她將簪子握在手心,緊緊地閉上眼睛。魏玉和她的一點一滴像如潮水般湧來,占據在腦海中,怎麼也忘不掉。下一秒,她將簪子舉起來,向雪中摔去——
簪子本來顏色就淺,若是在雪裡頭,恐怕都看不見了。
她回頭準備離開,卻驟然間對上一雙眼睛。魏玉披著一件修長披風,長身玉立,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門口,大概站了許久,居然一點聲響都沒出。
魏玉淡淡道:「你把簪子丟了。」
語氣沒有絲毫情緒。
徐音「嗯」了一聲,直接跳過他往屋裡走去。她聽見魏玉渾身都是酒的味道,神情木然,朝雪中走去。
她愣了一愣,聽見身後有刨雪的聲音。徐音驚愕地回過頭,看見魏玉身形不穩地跪在雪裡,身形顯得單薄了許多。他一雙手被凍得通紅,還是不停地挖雪,像個慌張失措的孩子。他話也說不清楚,脊背深深地彎下去,不似東廠提督那般風光無兩,倒像個棄兒在垃圾堆里找什麼丟了很久的珍貴東西。
從一邊又找到另一邊,他一雙手凍得像是能滴出血。
徐音的指尖也在顫抖。魏玉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問她:「徐姑娘,我的夫人去哪兒了?」
第45章 沒死
不知道為什麼, 她這一顆跳動的心因為這一句話,疼得越發厲害。
她知道魏玉這是喝醉了。但是這句話聽著就是很心酸。
「徐音一直在這裡,」她站在屋檐下, 指尖抖得厲害, 嘴唇發白, 「她從始至終, 都未曾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