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鋒抹了把臉,唇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他大概是真的認為自己配不上印寒。
打小不知自卑為何物的明月鋒,竟也有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的時刻。
他整理心態,眼皮下垂,掩蓋繁複跌宕的心思,轉身拉開衛生間的門,直直撞上印寒,差點跟對方來個面對面接吻。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印寒說。
「我洗澡的時候你就站在這?」明月鋒剛剛梳理好的心態剎那開裂,不禁惱怒地問,「你很閒嗎?」
印寒後退半步,眼珠黑而沉,他抿唇,倔強的模樣仿佛明月鋒不告訴他,他就糾纏到底。
「我們是好兄弟,但距離有點太近了,讓我覺得有負擔。」明月鋒狠下心說,「你知道我交朋友的原則,負擔太重,我會習慣性遠離。」
「對不起。」印寒乖巧地道歉,「我以後不會故意用受傷嚇你了。」他聰明,聽得出明月鋒指的是今天那通不明不白的電話,可他又不夠聰明,聽不出明月鋒要他遠一點的意圖。
明月鋒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樑,走進客臥:「我今天困了,早點睡,你也早點休息。」不等印寒跟進來,他「咣當」一聲關門,將小夥伴擋在門外。
加班一周都沒有面對印寒半天令人乏累,明月鋒靠著床頭,拿起手機,將微信群里需要他決策的消息處理完,打個哈欠,出溜進被窩休息。月上柳梢頭,天幕漆黑,明月鋒迷迷糊糊坐起身,摸索著打開床頭燈,踩著拖鞋起夜上廁所。他打開臥室門,向前一步,踢到一個柔軟仿若皮肉的東西,起夜不帶腦子的明月鋒嚇一哆嗦,定睛一看,印寒雙臂抱膝靠門框而坐,正仰頭看他。
一瞬間,明月鋒仿佛看見一匹狩獵的狼,他蹲下,好聲好氣地問,「你半夜不睡覺,守在我門口乾什麼?」
「你不讓我進去。」印寒說。
得,他還委屈上了。明月鋒說:「你等會兒,我上個廁所。」他衝進衛生間,快速解決個人問題,順便洗把臉強行開機,再回到臥室,印寒已經自來熟地躺在床鋪里側呼呼大睡。
明月鋒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關燈上床,躺在印寒身旁,心想,明天再劃清界限吧。他沒有拖延症,執行力極強,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退讓——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明月鋒緩緩睜開眼,餘光瞄見牆上的掛鍾,清晨七點,印寒側躺著,一隻胳膊壓在他的腰間,一條腿勾住他的腳腕,像條扭曲的水草纏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