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更惜命。”我说道,她看着我,缓缓摇头:“可我不是人,我是蛇,你忘了吗?”
我没忘,就是因为我没忘,我才纠结于是否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就是因为我没忘,我才害怕这件事会与你、与你的家族有关。
我不奢求你对我的原谅,但我也不想让你对我的误会和恨意再加深几分。
她见我不语,似是消耗了剩下所有的耐心,长吸一口气,说道:“这么和你说吧,您老人家现在名气大了,几百年不给我打一次电话,好不容易打了电话说话还支支吾吾的,凭白吊人胃口不说,还透着古怪。我总觉得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就叫我姐把你手机定位,然后我过来找你咯。说吧,遇上什么事了?怎么说咱俩也是过了命的交情,就照你在噬月古塔对我那份恩情,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她说完就把头往一边扭去,小手放在下巴处来回扇动,眼神在来往行人身上游离。
“你姐?”我不想直面她给我提出的问题,但也不想拖延时间,“你姐一定很着急,你赶紧回去吧。”
她忽而笑了,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我姐很支持。”
“我不支持。”我一口回拒她,“既然蛇族已经派人来接你了,那你应该跟他们回去,离开人间这个是非之地。”说罢我把伞塞到她手里,转身往雨幕里走。
“可他们不要我了!我根本回不去,墨舒,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她从树底下冲过来抓~住我胳膊,雨衣很凉很滑,瓢泼大雨从头顶向下汇聚成一条一条的溪流,源源不断地冲过她冰凉的小手。
我转身,看见这个傻丫头没有打伞。
她的红外套是湿的,她的黑头发也是湿的,她殷~红的嘴唇哆哆嗦嗦,雨水顺着漂亮的唇形一滴一滴落下来。
“我昨晚梦见你了,我梦见你出事了。我梦见你受九道天雷三重烈火,你自己一个人坐在高山之巅。墨舒,我查清楚了,拔山的死不是你的错!我师父玄鹤子是自杀的对不对?白石晶是阿木嫁祸与你的对不对?我姐都告诉我了,她都告诉我了……墨舒,这些事你为什么不解释给我听,为什么!”
她悲怆激动的面容被大雨冲刷得越发清晰,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那时候什么都不听!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融儿说!融儿日日思夜夜想,怎么想也想不透你到底要做什么,蚩尤哥哥,你为什么不讲给我听,为什么!”
红衣,油伞,铅云,骤雨。
体内流窜的真气突然在一瞬间壮大许多,天空中一炸惊雷,身体中的黑刀应声而出,直冲九霄!
一时间刀鸣阵阵,竟像极了雷鸣的回音。
我抬手举到眼前,感到四肢百骸都充满灵力,轻轻一翻,世间万物竟都静止下来,只有洒落不停的雨水和七鸢不受控制。我复而挑动指尖,掉在地上的那把红伞被我吸到手心里自动撑开。
“墨舒,你……”七鸢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我替她撑好伞,俯身将她揽在怀里,像之前在古塔里跟她说过的那样:“闭眼,抓紧我。”她抬手紧紧搂住我的腰,贴在我的怀里,我把雨衣也罩在她的身上,脚下微微用力,全身都往天上冲,黑刀从天而降落在我的脚底,带我一齐飞向西山。
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你听。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才堪堪落在西山山腰上,越往上风雨越大,我倒还经受得住,就是怕七鸢身板瘦弱,我到时连护她都护不及。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到了,剩下的路咱们走上去吧。”
她搂着我的腰不肯撒手,过了许久才缓缓松开。我把雨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原本到我小~腿的雨衣在她身上立马垂至脚面,她低着头脸庞通红,耳根子都能滴出~血来。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撑着伞带她往前走,说实在的,方才飞在空中的那半个多小时,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生怕一个心神不定,就带着她从半空中翻下~身去。
山路多泥泞,更何况我为了避开闲杂人等和坍塌的路面,就带着她从一些石子分布较多、平时不怎么有人走的野路往上爬。尽管如此,她依旧走不舒坦,脚下时时要注意小心。
我一开始让她拉着我的衣袖,可没走几步见她还是跌倒,就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软软糯糯的小手像极了平时吃的糯米圆子,柔弱无骨,古人诚不欺我也。
其实我和她本不必这样腼腆避嫌,尤其是在外面四周无人的时候。在噬月古塔,一开始在人间,我和她就已经有过许多次肢体上的接触,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她的感情好像酒一样开始慢慢发酵,渐渐变了味道。
jason说:“我知道,你喜欢七鸢。”
我悄悄回头看她,她脸上无悲无喜,低着头像个木头人,却又格外小心脚下的路。
我真的喜欢她吗?
我只是觉得她……什么都好而已。而且我想保护她,从第一眼见到就是,我不想占有,我对她的占有欲不像我对赤魅那样强烈,尽管我看到木无期站在她身边我会觉得很不舒服。我一直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她拿了阿芷的眼睛是情有可原,她恨我是事出有因,她在楼顶吻我是情之所至,她痛杀阿木也是阿木罪有应得……平日里在书中看到的一切措辞,如今都成为替她开脱罪名的借口。
那她呢?
脚下突然一滑,我猛然向后跌去,整个世界在我眼前都翻了个个,突然她的脸出现在我面前,随后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反手抱住她,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滚去。我飞快使黑刀出体,右手握住刀柄,用力插入土地,只听手腕咔嚓一声,一阵剧痛袭来,眼前霎时黑了一片。
然而,眩晕只是暂时的,似乎过了很久,我和七鸢总算是停止了滚动,她挂在我脖子上舒了口气,松开我坐在土坡上。我也松口气,仰面躺在地上,动动手腕,又是一阵剧痛……啧,看情况,最起码是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