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微怔。
阮司:话虽然不好听,不过我还是要说,您最对不起的是我妈您这些年来,打着悼念我妈的名号,纵容外祖父外祖母,纵容穆北,亲生儿子反倒活得像个边缘人您说说,我妈看着这些年的光景,高兴得起来?
白江一时嘴拙:我阿玉
阮司懒得跟他黏黏糊糊慢吞吞的,直截了当道:我想问问您,您对外祖父外祖母那么好,对穆北那么好,好到完全没有底线似的,是为什么?
白江:我、我对不起你妈妈,没照顾好你舅舅,让他
阮司简直想笑:舅舅因公殉职、英年早逝,舅母伤心过度出了车祸,的确让人很难过,可您这被洗脑得也太过了,舅舅舅母的去世是你的错?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对舅舅舅母是什么样的人也是有印象的。
舅舅尊重他身上的警/服并且以此为荣,舅母一直以来也都很支持正义感极强的舅舅。外祖父外祖母说怪你不帮忙舅舅调到清贵岗位才害得他丢了性命,你倒是去问问舅舅舅母愿不愿意要你的帮忙,你当初就算真想帮,舅舅也一定不会答应,因为他会觉得你在侮辱他视为生命的职业,那才是他的郁郁不得志。再说,您还当警/察/系统是您开的啊,想调什么就调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当初真的帮舅舅调去了清闲的位子,就能保证舅舅一辈子都不出点什么意外吗?外祖父外祖母说是你的错,你就真的大包大揽,把自己弄得跟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罪人似的我都在想,您这样的性子,居然能接好钦娱,也是挺难得的。
白江脸上青青白白:阿玉!
阮司不搭理他:你别说什么是为了我妈是为了舅舅舅母,你这话让我妈和舅舅他们听到了都得哭。你回过头看看吧,看看你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对外祖父外祖母的愚孝,毫无底线的任由他们打骂、任由他们提再多出格无理的要求也都答应我妈和舅舅是怎么对待外祖父外祖母的这种性子的,你不知道吗?你真的觉得我妈和舅舅看着你那样予取予求会高兴?会觉得说你很孝顺?外祖父外祖母离世前的性格越发不讲理和执拗,到底是他们本性如此,还是被你的纵容放大了?
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妈,可对我这个亲生儿子对我这个我妈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反倒是委屈疏忽。只是这些年我不说,你就当不知道没看到,一意孤行的做着自以为是的补偿,脑子抽风似的寄情在外祖父外祖母和穆北身上,以为对他们好、让你自己受了委屈,那你心里就过得去了
白宁玉!白江脸色难看起来。
阮司稍稍回神:哦,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太忘情,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忘了您还是我爸。那我接下来用词注意点。
说白了,就是我过去太懂事,你满腔想要补偿的热情无处宣泄,正好这时候有人来找你要补偿了,你就乐呵呵的赶着上着了。发展到后来就跟中了蛊似的,连最基本的思考都不会了。
您别那样看我,我这话憋着难受。您儿子都憋了那么多年了,我现在话是多了点,不过您就见谅吧。
白江突然间很疲惫,心里无法自抑的难过。为了儿子突然的激烈指责,也为那些指责里让人难以忽视的多多少少说中了他的心思。
阮司:穆北这个事吧,您也看到了,要是您还是坚持这门本来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婚事
不白江连忙出声,阿玉,你和小北的婚事作废,此后爸爸都不会再逼你做什么了
行。那你把穆北赶出去吧,赶出他现在住得比我这个主人还熟悉的白家。阮司还是冷冷的。
白江一愣:阿玉
阮司也不跟他急,就继续刚才的长篇大论:妈妈是什么性格,舅舅舅母是什么性格,你都知道,比我知道得该多得多你觉得,他们会愿意看到你逼着亲儿子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那个人也是亲人?你觉得我妈我舅舅舅母会愿意看到我这么多年过成了这个样子,会愿意看到自己的侄子、自己的亲生儿子长成穆北那个样子?
哪怕我妈现在站到我跟前,我也敢说要跟你闹掰,要跟穆北变成不相往来的陌生人她可能会难过,但是绝对不会责怪,因为作为你们俩的亲生儿子憋闷得够久了。你呢?我敢挺直了腰杆去见我妈、去见我舅舅,你敢吗,嗯?你敢毫无愧色的去见你口口声声对不起的人吗?
还有穆北爸,您说说,我妈会喜欢这样一个口蜜腹剑、心口不一、蠢而不自知的侄子吗?我舅舅舅母,那么正直的人,菜场的大娘感激舅舅帮忙,想送舅母一兜不足十块钱的土豆,舅母都赶忙拒绝了,舅舅因为这个而骄傲、夸舅母做得对夸了不知道多少次,我都听得记到现在都忘不了,你觉得他们要是看见自己的儿子是穆北这个德行,高兴得起来吗?你要是再纵着穆北发展下去
阮司一字一顿:我怕舅舅舅母死不瞑目,才是真的要怪你没帮忙教好他们的儿子就算了反倒帮倒忙还不自知,你明知道外祖父外祖母那个性格,舅舅舅母在的时候都不敢轻易让他们教穆北,你倒好,敢情堵不如疏是吧?
妈妈和舅舅不在了,你帮忙赡养外祖父外祖母,帮忙抚养侄子,是重情重义。可你除了无止境的给钱、无边际的纵容,他们闯了祸就赶忙上前擦屁股你还做了什么赡养和抚养的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只给固定赡养费维持着表面和谐呢。
穆北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你对他从来都没有义务,娇养到现在,差不多了吧?不管是从舅舅舅母的角度,还是从义务出发,都不该再有你的事。
说到这里,阮司笑了笑:当然,钱是你的,我虽然巴不得让穆北赶紧消失,但是你要是觉得惯着他比谁都重要,就算他做出这种事也舍不得出口让他离开没关系,左右从冰冷的法律上来说,现在你对我也没义务了,我赶紧走,给你们这对亲密无间的姑父侄子腾位置。
其实说起来,要是不谈感情的话,您这些年对我也不算亏待,毕竟从没缺钱少粮过,我物质上很富足。可要是谈起感情,我真挺难过的。尤其是您爱跟我谈感情还不如不谈呢。可您说说,父子间要是连感情都不谈,还算亲人吗?
白江早就被阮司说得呆愣住了。
当下他赶忙回神:不、不阿玉,爸爸最关心最在乎的当然是你,哪怕是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爸爸心里也没有你重要
可您这么多年的做法可不是这样的。阮司凉凉的弯了下唇,我知道,因为儿子太懂事了嘛,懂事得只要他不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你就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爸爸您所谓的最关心最在乎,就是非要我也跟着闹腾、您被陷在两难境地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吗?儿子在乎父亲的感受,舍不得父亲受委屈和为难,所以不闹,可不是不难过的。
您看,曾经还算温情的父子关系,如今剩下了什么?还愿意听您说话、偶尔回家陪您吃饭,也愿意顾及您的面子,可是再多就没了,交心是不可能了,再也不能多的失望和难以重新捡起来的希望您对此满意吗?
白江嘴唇都开始哆嗦了,他面色发白,喃喃喊了声:阿玉
阮司就那样看着他。
白宁玉再失望都舍不得说出口的重话,舍不得揭露开来的、横亘在父子间的难看伤疤,他来。正好趁着抓到穆北把柄,干脆利落说完了算了。
白江这种性格的人,话里含的刺和血不够多,等着他自己清醒过来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就像记忆中白宁玉那短暂的一生,临到死的时候,白江这个父亲才幡然清醒,断了对穆北的那些纵容,可父子间的情谊早就磨完了,也把穆北的胃口养得太大,甚至连带着养大了苏启星的胃口,等到白江不再予取予求、穆北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差别待遇而失魂落魄时,苏启星甚至选择了直接开车撞向白宁玉
阮司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白江痛苦出声:对不起阿玉这些年、爸爸做错了,确实做错了对不起我这才是真的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舅舅他们阿玉、阿玉
阮司垂下眼,并不看白江。
白江站起身,走到阮司身边半蹲下、抬头看着阮司:阿玉你今天把爸爸骂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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