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愚蠢啊。他注视着爱人:就算今天你杀了产屋敷耀哉,他还有子女,还有誓死效忠的人们。他喘了口气,嘴唇嗫嚅:但如果我在你眼皮子地下放走他,结局又会怎么样呢?
你
鬼舞辻无惨望进他镌刻倔强和智慧的眼眸,忽然心跳声如鼓。
如果这是名侦探效忠的方式,无疑也太过惨烈。
他的气恼比前一刻更甚,阴沉着脸不容置疑地说:
你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方式让他感到歉疚。
但你失算了,我从不为做过的事后悔。
他别过目光,掩藏神情间的一缕仓皇。
乱步的回答久侯不至。
无惨忍不住回眸,名侦探早就自顾自走进雨里,没有撑伞,形单影只。
*
踢踏踢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须臾,降落在乱步头顶的雨就被完全隔绝于伞外。
他审视无惨皮鞋上的水滴,讥诮的笑容从唇边出现又隐没。
尊敬的无惨大人,你会告诉我童磨的极乐教在哪儿的,对吧?
无惨睨着他紧抱右臂的左手,神色淡漠:
你准备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对于告密者,当然是要兴师问罪咯。还有,多谢无惨大人帮我撑伞,毕竟我的手
无惨冷哼:你已经不是无用的人类,这点小伤早该好了。
乱步脚步一顿,左手装模作样拂去右胳臂的水珠,眼睛扑闪扑闪:
啊,对了。你之前那副太宰治的画像能不能给我?
为什么?
睹物思人啊。
*
翌日
乱步晃到万世极乐教外,一下就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建筑震慑了。
瞧瞧这巍峨的大门和金灿灿的建筑外观。
名侦探啧啧称奇,怎么说呢?就跟童磨平时的穿着挺般配的。
他的可疑行迹很快引起了门口管事的注意。
男人步履稳健地上前,透过厚重的镜片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
您是哪位?
乱步下意识想扶正贝雷帽,却只摸到一头蓬松的短发。
他尴尬一笑:
抱歉,我想见你们童磨教主。
见我们教主?男人呵呵一笑,语气不掩轻蔑:对不起,我们教主很忙的,不接待闲杂人等。
哈?闲杂人等?
江户川乱步自从凭一己之力混成赫赫有名的侦探,还没遭过这种冷遇。
他气不打一处来,没等发作,头戴冠冕身穿和服的男子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男子用手中金扇敲了敲管事的脑袋,声音温和却威严:
你干什么呢,这位可是本教主的贵客乱步先生。
童磨越过怔愣的中年男子,亲亲热热挽住乱步的胳臂,把他迎进门内。
朝前走了几步,才如梦初醒般回头对站在原地的管事吩咐道:
去拿盘水果进来。
是,是的教主大人。
踢踏踢踏
人走远了。
乱步冷声道:
麻烦你能放开我吗,童磨大人。
童磨不情愿地松开对他的桎梏,七彩的琉璃眸子藏在金扇后窥视。
请问,乱步大人今天是为什么来的呢?
*
两鬼一路走往教内,听说教众多是上班族,所以这会儿很冷清。
噢。
乱步心不在焉地应着,他思绪万千。
照理说外面酷暑难耐,走廊里也没见着空调的影子,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越往里走就越凉爽。
甚至有些令人瑟缩的寒意。
乱步不禁搓了搓手臂上突起的疙瘩,他刻意清了清嗓子:
童磨大人怎么知道我来了?
童磨笑了笑:因为我们身上都有无惨大人的气味。
[无惨的气味]。
真是一种让人浮想联翩的形容方式。
乱步擅自理解为鬼的气味,看来产屋敷给的药也不能多吃。
诺,我们到了。
名侦探将信将疑地探头进去,只看一眼就懂了,原来在大堂深处两具少女型态的冰偶正呼呼吹着白气。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血鬼术,总的来说只要你吃足够我是说吸了足够多无惨大人的血就能习得的一种本领。
乱步察觉童磨的含糊其辞,他佯装不知:
你就是靠这个诓骗教徒的?
童磨忍俊不禁,面颊上却呈现忧愁,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让他看上去有些诡异。
乱步大人找我有事吗?
他旧事重提。
乱步别开目光,摸索一阵,从裤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
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童磨似笑非笑:
我还以为您因为我告密,特地来兴师问罪呢!
乱步凝视对方。
你很聪明。他不吝称赞:你这么一说就把我的话堵死了,不愧是堂堂教主。
过奖过奖。
童磨状似谦虚,可挑高的唇角泄露了他正伪装。
他展开画纸的瞬间,唇边的笑意凝滞。
您这是什么意思,乱步大人。
我本来觉得你画的太宰很糟糕,但看了其他的大作才发现,恐怕只有太宰治你是用心画的。
乱步笑眯眯地歪头:你说是吗,童磨大人?
极乐教主垂下眼帘,精致的五官覆上一层阴影。他像是在思考如何作答,乱步暗自戒备。
须臾,童磨抬脸,仍是笑意盈盈:
所以您昨天去找太宰,是想把这幅画给他吗?他怎么说的?
乱步肩膀耸动,人畜无害:
这张画还在我手里就知道他是什么反应了。他拒绝接受。
名侦探面不改色地扯谎,锐利的目光如捕食的猎鹰黏在童磨脸上。
世间万物,无论鬼神,但凡有情感就有软肋。
那么,上弦之贰的软肋是什么呢?
童磨眨眨眼睛:原来是这样,那这张图就麻烦乱步大人继续保管好了。
他伸手递图的同时,神色一凛:
有人来了。
啪嗒
那张不伦不类的太宰画像轻飘飘落在地上,乱步还来不及捡,一位身姿曼妙的女性步入大堂,清幽的花香扑鼻而来。
乱步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江户川乱步循声望去,站在门口捧着一束蓝玫瑰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小百合。
如果说人是由过往的经验和记忆组成,那么现在的乱步就是没有根的浮萍。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