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想想,怪不得那天他帶著她在河邊牧馬,本來她心情還是好好的,因為夕陽西下而突然變得急躁起來。原來她當晚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行動了,怕這是最後跟他相處的機會了,難免有些不舍,脾氣還有說話的語調難免受到些許影響。
現在想來,她當時還說了些古怪的話,什麼今後不能陪他看星星了,讓他另找她人。原來她當時是有了必死的決心,怕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他了,這才連他哥哥的死一併隱瞞,不讓陳諾擔心。若非是她把他看得特重,她又怎麼會甘願讓這一切痛苦由自己獨自承擔?
趙雪眼看陳諾不說話了,心裡有些焦急,忙說道:「大哥哥,雪兒承認錯了還不行嗎?雪兒再也不敢了,大哥哥你原諒我好嗎?」
陳諾伸出手來,刮她鼻子:「你是錯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就獨自行動,你知道會有多危險?想當時若不是湊巧有另外一支刺客同時闖到袁紹大營去行刺他,讓你得不了手,不然你這個錯可就大了,還讓我怎麼原諒你?」
趙雪雪白的臉上突然霞飛而起,別過頭去:「大哥哥,你不是說好不隨便動雪兒的鼻子了嗎?」
後面的聲音細若蚊嚶。
陳諾說道:「是啊,我是答應過了,可我因為淘氣的你,現在反悔了。」
「你!」
趙雪瞪起眼睛,突然湊到陳諾嘴巴,急速碰了一下下,快速躲開。
她十分神氣的看著陳諾,撅起嘴巴:「怎麼樣,我你碰我鼻子,我也碰你嘴巴。」
看著趙雪這麼調皮的樣兒,陳諾也只好甘拜下風。
他拍了拍她的腦袋:「好了,算你厲害。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張郃哪裡的,又是如何混到他的府上的?」
趙雪說道:「那晚我雖然被大哥哥你攆了出來,但我也並沒有走出多遠,雪兒還是時刻關心大哥哥的。當然,雪兒不甘心失敗,還想尋找機會殺掉袁紹。後來我聽說大哥哥要出使冀州,我想跟過去,但我聽說袁紹就要從大本營起兵,趕往朝歌去。我想,在大營之中我行刺不了他,或許在路上就容易多了,這也許是上天賜給我的機會,於是我就留了下來。
本以為,我會找到刺殺袁紹的機會,哪裡想到自從上次刺客之事後,袁紹提高了警惕,我根本就不能近他身。眼看他帶著大軍到了朝歌清水口駐紮了下來,知道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只好再去找大哥哥你。我一路打聽著大哥哥的使節隊伍而來,可在武城這裡聽到大哥哥的隊伍被打散了。
當時我還不知道大哥哥就在武城中,我於是進城打探,這才聽到了一些消息,原來大哥哥是被張郃帶到了他的府上。我知道消息後,就偷偷混入了張府,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哥哥你的房間。大哥哥你當時仍是昏迷未醒,我就在旁邊等著,伺機救大哥哥你出去。可……可大哥哥你壞死了,你居然會對……對那丫頭……」
趙雪說著,臉上通紅,看來是說不出口。
陳諾一聽,當即明白過來,看來她是看到自己對那婢女所做的粗魯行為了。
陳諾撓撓頭,說道:「這……這……我不是在緊急關頭懸崖勒馬了嗎?這壞事到底還是沒有落實呀。」
趙雪別過頭:「要不是這樣,我還以為大哥哥你捨不得離開呢,我才不會等著那張將軍走後就冒冒失失的進來。」
陳諾看她的神色,哈哈一笑,也不再逗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雪兒不要生氣了。那個,你哥哥的仇我是一定會替你報的,只是把這筆帳算到袁紹頭上實在委屈他了,再說,你想刺殺袁紹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聽我的,在兇手沒有查清楚之前,你還是不要再貿然行動了。這樣吧,你如果沒什麼其他事情,可否願意陪我到冀州走一趟?」
趙雪點頭道:「大哥哥的話雪兒聽就是了,可是大哥哥,你如今只是一個人,身邊又沒有一兵一卒,這樣就去見韓馥,是很危險的。」
陳諾手扶著她的腦袋:「所以我才要雪兒你答應陪我走一趟冀州啊。」
「哦。」
趙雪居然乖乖的一句話也沒有推辭,點了點頭。
陳諾聽她答應了,也就站起身來,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動身呢。」
趙雪突然抓住陳諾衣服一角:「大哥哥,你要走了嗎?」
陳諾看了看臥榻,笑道:「傻丫頭,這裡只能有一個人睡的地方,你就睡上面,我到地上.將就一晚上就是了。」
趙雪嘟起嘴巴:「可我們借宿時就告訴那對老爺爺老奶奶,說我們是……是……」
陳諾一笑:「雪兒,不要亂想了,睡吧。」
燈熄滅,外面天空,星星眨眼。
陳諾推開窗戶,仰起頭,迎面微風吹發。
夜色涼如水,真美。
陳諾沉浸其中,卻不知何時,他的後腰被人輕輕抱住,一個聲音在他耳邊細細不可聞:「大哥哥,讓我陪你看星星吧。」
第二天,陳諾與趙雪辭別這裡,沿著通往冀州的官道走去。
他們是從張郃府上偷偷出來的,自然沒有代步的工具,只能徒步而行。如果按照這個速度走下去,只怕等他到冀州,趙浮他們也已經安排好一切等著他鱉入瓮中了。
沿途打聽著顏良的消息,一會說這夥人從東面逃了,一會說從西面逃了,反正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他兩正走著,突然對面跑過來四五人,其中還有一人肩扛著一把破旗子。但看他們都是一身的甲歪盔斜,好像是剛吃過一陣敗仗的逃兵,全都沒了魂兒,狼狽至極。而再看旗號,居然是『顏』字旗。
陳諾心裡一驚,趕緊攔住那伙人,喝道:「都不許跑了,你們的將軍顏良呢?他在哪裡?」
他們先還沒有認出陳諾,聽他問起顏良,仔細一看,原來是使者大人。他們趕緊跪了下來,哭喪著一張臉:「原來是大人!大人快救救顏將軍!」
陳諾一愣,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起來慢慢說。」
他們身上帶著傷,互相攙扶著,這才推推拽拽的推出一人開口解釋說:「大人你不知道,當日大人剛剛去十里亭赴約,我們就遭到了一伙人馬的突然襲擊。這伙賊人也當真狡猾,為了驚散我們,就讓人在四面敲鑼打鼓。當時我們不知道賊人來了多少,一時恐慌,各自逃命。顏良將軍雖然抵擋,奈何賊人勢大,也沒有辦法抵擋得住,只好引兵敗去。」
陳諾現在想來,怪不得張郃能那麼快結束戰鬥,而且趕過來見他,原來他是早已經想好了這調虎離山之計,先引他走,再來對付顏良,那樣就容易多了。
他皺了皺眉:「那後來呢?顏良將軍敗出來後,難道就沒有再去收拾人馬嗎?」
那人道:「有啊!顏良將軍雖然吃了敗仗,但他也是一路收拾人馬,不久也聚集了六七百人。他當時聽到大人是被張郃騙到了武城中,就打算帶兵逼迫張郃放了大人你。可大人你不知道,就在起兵的當晚,突然不知從哪裡衝出來一夥強人,硬是闖入我大營放火燒殺起來。
我軍本有先前一敗,加上再次遭到了這伙強人的驚嚇,士氣沒有了,戰鬥力更是無從談起,頃刻間紛紛潰散。顏良將軍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在混亂中被他們抓了去,此刻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呢。我等也是百般衝殺,這才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陳諾身軀一震:「那伙強人是什麼來路,你們就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有有!」
一人走上前,說道:「聽說這伙強人自稱黑山軍,是蛾賊的餘孽。」
「黑山軍?」
陳諾一聽,心裡有了底子,喝問:「那你們是準備做逃兵呢,還是願意立功贖罪?」
眾人嚇了一跳,趕緊叩首:「當然是願意立功贖罪!」
陳諾掃視了他們一眼:「好!既然願意立功贖罪,那就跟我殺回去,找黑山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