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衣人本來習慣的黑夜,一旦火光亮起,自然的感到不舒服,也擔著心。但他們此時聽典韋一說,也覺得有理,看了看四周茂密的山林,就算賊兵追來,往黑暗裡一躲,的確是不用擔心其他,也即放下心來,不再囉嗦了。
…………
「將軍,咱什麼時候動身?」
「等!」
「將軍,可以走了吧?」
「等!」
……
「將軍,火快熄滅了!」
「不必添了!」
…………
「轟轟轟!」
一陣陣排山倒海似的聲響自東方傳來,大地震顫著,搖晃著,好像隨時都能坍塌出現裂縫。聽到這聲響,典韋木然的臉色終於是有了生氣,,如釋負重般輕吐一口氣。
等等等,居然等到了這般大的動靜出來,眾人是嚇得臉上失色。有人上前將耳伏在地面,仔細一聽,立即是大驚失色:「無數騎兵!無數騎兵正往我這邊趕來,不時便至!快滅火,快滅火!」
眾人跳起來,就要上前踢滅火堆。
「幹什麼!滾開!」
典韋往前一站,說道:「你們以為現在踢開這些就能讓賊兵發現不了嗎?讓開讓開!都站著別動!」他一面說著,一面從袖子裡取出一方錦帛。白色的錦帛打開在手掌,典韋掃視了一眼,還好,上面沒有染上血跡!他將錦帛拿在手裡,往旁邊伸出的一根枯樹樹杈上系好,方才轉過身來,看著眾人痴呆的眼神,說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找個藏身的地方躲起來,難道是準備等著賊兵衝過來咱們讓他砍啊?」
這些人也不知道典韋現在玩的是什麼花樣,也沒有功夫去想,聽到典韋催促,方才跟著典韋望著前方黑林子裡走去。
「轟轟轟!」
典韋帶著眾人在林子裡剛剛藏好,那從東邊來的鐵騎突然就近了。
「停!」
火堆還在騰騰的燒著,但火光明顯小了下來,柴火也燒得差不多了。在這個黑漆漆的羊腸小道上,突然有這麼一支火堆攔住了去路,且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怎麼說這個氣氛是太過的詭異了。
離了火堆尚且還有數丈之遠,張濟突然勒馬,一聲令下,停止了前進。張濟在馬背上掃視一眼左右,確認沒有人,方才手左右一揮,讓兩邊士兵進入山林,他則帶著其他人馬緩緩向著火堆逼近。
悉悉索索的聲響離得典韋等人的藏身之處漸漸近來,眾人不免內心惴惴!手上摸著傢伙,手心裡卻出著汗。幸好,他們藏身之處離得比較遠,且較為隱秘,但若是他們擴大範圍的搜尋,只怕難免會被他們找到,到時避免不了將有一戰。
放火燒偃師糧倉被大兵圍住,本來那條性命早該丟在偃師城下了,虧得典韋將他們救了回來。所以,就算此時因為典韋的固執而害得大家此身犯險,他們卻並沒有一人會有怨言。
戰鬥,已做好了準備!
典韋,他是兩目撐著,完全沒有將心思放在這些人身上,更沒有將眼前的危險放在眼裡。他,那一對撐著的雙眼卻是緊緊的盯著火堆旁邊的張濟在看。張濟仍是立身馬背之上,緩緩控馬逼近了火堆。他騎著馬,此時也已經繞著火堆看了兩圈,眼睛沒有離開過火堆中心。從火堆的灰燼來看,應該是燒了將近一個時辰了,且添加的次數不過三次。以此判斷,這火堆要在第三次添加柴薪後仍能不熄滅,最起碼是半個時辰之前。也就是說,這夥人就算走了,也不過半個時辰的路。只是,他們走了,為什麼不踢滅火堆,難道就不怕留下痕跡?
「哼!他們這麼做,莫非是故意為之?」
張濟有點猜不透了。今晚所遇上的事,本來也沒有一件是正常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都不敢輕易下定論斷了。正是他猶疑時,那方有一士兵跑了過來,手捧一方錦帛,交到張濟手上:「將軍,是那邊發現的!」
「嗯?」
張濟狐疑的看了一眼,伸手接過錦帛,將其展開。只見那方白色錦帛上,有密密麻麻的墨跡,寫著些字,是陳諾給他的親兵手書。
渤海太守領武功中郎將涼州武威陳諾敬拜張濟將軍足下:
昔日京縣城外與將軍匆匆一別,得睹將軍風采,鄙人幸甚!今忽聞將軍自陳留提騎千數,夜以繼日往我洛陽而來,不知何故?是欲與故人會獵於城郊邪?如是,則不勞遠走矣!
想將軍目下既已過偃師而不入,是必為我他軍所累,心有不忿,欲殺之而後快,將軍之心我誠能諒之。但念故人之情,鄙人在此不得不多說兩句,將軍此來,可知我他軍之何往?若因將軍棄偃師而走,僥倖讓我孤軍深入將軍之後,將軍得無歸乎?將軍當慎之!
誠然,鄙人之所言將軍你也未必肯聽,但若將軍要來,鄙人當掃榻而迎。今念將軍遠來勞頓,鄙人特領三軍至屍鄉以恭候將軍之大駕。來與不來,鄙人故在,將軍且自斟酌……
「哼!」
張濟將上面的內容看了兩遍,方才將錦帛狠狠的捏入手心裡,額頭上青筋直繃。不難從陳諾的話里知道,他陳諾是承認他戲弄了他,並且派了一支人馬將他引得東奔西跑。而且,他還向他坦言,他已經料到他接下來的行動,所以早在屍鄉『恭候』他的大駕。但同時警告他,他若來。但必須想好後果。這後果,自然是那支已經消失的數千人馬。若他來,而這支人馬突然抄了他後。那麼,也就得不償失了。
陳諾的話說得直白,好像有點推誠布公的味道了。但越是這樣,越是讓張濟感到不安,感到疑惑。
他,陳諾有這麼好心?!
「將軍,眼下當如何?」
是啊,眼下當如何,張濟一時猶豫不決。
張濟猶豫不決,其實,遠處盯著他『進一步行動』的典韋,內心其實也是緊張得不行。這一步的成敗,關鍵就要看張濟接下來做何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