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
典韋咬牙,怒目,他長這麼大,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何曾被人今日這般如此折辱過?奈何明知是折辱,一時卻有不好輕易傷她。要他殺人容易,可多半殺的都是男人,女人還是沒有過。且聽她這架勢,分明是打他有理了。典韋不服,嚷嚷道:「姑娘,你再亂來,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典韋怒從心起,索性舉起臉盆大的拳頭來,作勢要打。
「哼!別以為只有你們男人有拳頭,本姑娘也有!」
那隻黝黑,且有些傷口的拳頭旁邊,忽然又多了一隻嫩白如雪,小巧玲瓏的拳頭。拳頭靠了過來,有誓欲一決高下的架勢。
兩隻拳頭,一個這般黑,一個那般白,且都是握得緊緊的,憤怒相對,誰也不讓誰,倒有點較勁的架勢了。
「咦!看你是怕了我了?」
「我是說,姑娘可曾看到一個與你年紀相仿的女子?」
典韋腦子一時間迷糊了,只是想著昨晚那個被他連累著帶下山的女子此刻是不是安全了,卻全沒有理會到女子話里的意思。典韋這次問得急了,女子吐著舌頭,說道:「我不都說了嘛,那個女子就是我呀!你為什麼不信,還要再問?哼!你可別動,我現在正為你包紮傷口呢!」
女子說著,拾起一塊布片,沾了些水,回頭看了典韋一眼,見典韋沒有反對,她也就放下心來。她舉起中這塊沾水的布片,照著典韋的,輕輕的,輕輕的按捺下去,為典韋擦洗著傷口。
「嗯!」
雖然女子小行動起來很是輕柔了,但畢竟血肉連心,一旦不小心被她碰觸到傷口,典韋仍是忍也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頭額上汗珠連連。
女子停下來,仔細看了典韋一眼,說道:「現在知道疼啦,早知道現在會這樣,當初又何必亂來呢?」
「什麼?」
典韋聽不懂她說什麼,回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女子舉了個托盤過來,往他面前伸來。典韋不及再問,鼻子裡傳來一股血腥,瞥眼看向她中粗糙的盤子,卻只見盤內放了一塊帶血的肉。據目測,這塊肉少說也有個一二兩的樣子。典韋看到這塊血淋淋的肉塊,眼睛沒有退縮,肚子裡倒是咕咕的叫了起來。這也難怪,他食量大,此時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肚子早餓了,看到盤中肉,喉嚨里不覺的跟著生津。
「你這莽漢子,別告訴我你是餓了?想吃了它?」
「……如果姑娘你不介意的話,我想……」
「我不介意。」
不介意就好,典韋連忙伸出來,將那塊肉抓到了嘴邊。別說是如今亂世了,就是在家鄉,他常常是山中射殺猛禽,下山餓了,來不及燒烤烹飪,就將活物生吞了。對於這種生吞的感覺,他反正已經很是熟門熟路了,也不覺得沒有什麼不妥。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這是你上掉下的肉,你還……還吃呀!」
小姑娘是吞了吞口水,艱難的把接下來的三個字也給說完整了。
「既然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那更要吃了。父.母血,焉能棄之!」
典韋一口吞下,嘴角邊還帶著血。現在想來,昨晚從城上那一跌,當時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這傷口很可能是被城下的鐵蒺藜之類給弄傷的,後又加上沒有處理得及時,以至這塊肉連皮掉落,也難怪,他昨晚會流了那麼多的血。不過,思及偃師城放火之事,他也徒然想起主公陳諾來。
「不好!」
典韋匆忙起身,也不管傷口有沒有處理好,立即是跳下榻來,端起褲,扯好衣襟,抓起榻邊放著的那對鐵戟,拎起來匆匆往外就走。他一面走著,還不忘一面回頭說道:「姑娘,你今日救了我,我將來定然找機會報答。若你有什麼事,儘快到偃師來找我,我叫典韋!」
典韋走出茅屋,卻發現那個女子連一句話也沒有回他。他輕咦一聲,轉過頭來,只見那女子抱著雙臂,蹲來,眼睛看著他,一副玄玄欲泣的樣子。
「這……姑娘這是為何?」
「哼,你走吧!反正我家人都沒了,就等著東山那伙賊人來欺負我好了!本來,我以為昨晚為壯士所救,從此也就有個依靠了。可誰知道,你這壞人跟他們也是一樣,也是見死不救……啊,你走吧,你走吧,讓我死了好了!啊,你幹嘛,你放開我……」
「姑娘,你不是說我見死不救嗎?我現在帶上你走,你還叫什麼?」
「唔……」
女子瞥眼去看,只見典韋神色匆匆,分明是為自己所迫才做出的決定,心有不甘,說道:「你不是真心,我還是死在這裡好了!啊……你放我下來……」
典韋一心急著要趕到屍鄉去見陳諾,哪裡有功夫跟她繼續囉嗦下去,抓起她就往肩膀上扛去。他的傷是她救的,那麼典韋也就欠了她一個恩情。既然她有恩於他,且又聞若棄她,她則有難,他何以忍見?沒辦法,看來只能是帶上她了。
「將軍!將軍!」
突然幾聲叫喚,轉眼就見幾個黑衣人找到了這裡。典韋心裡大喜,叫道:「爾等來得正好,快與我去屍鄉見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