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濟兩眼圓睜著,氣色差到了極點。
屍鄉一戰,他被陳諾截擊,丟下了三千騎兵,僅僅帶著胡車兒等二三十騎回了鞏縣。他進入鞏縣城,鎧甲未脫,血跡未去,卻突然聽說縣內糧草已經搬運一空了,無法再接濟大軍所需,這如何讓張濟承受得了?當即是大發雷霆。
「這……」
鞏縣縣令嚇得體如篩糠,趕緊道:「這如何說呢?張將軍你難道忘了,這糧草的事情還是將軍你特意吩咐下官操辦的,說是急需。即然將軍有命,下官豈敢不遵?下官接到命令後,片刻不敢耽誤,立即按照將軍的意思操辦。這個……胡將軍,你當時可是在場的,你可得替下官作證啊。」
「是嗎?胡車兒,有這事嗎?」
張濟轉過身來,看到胡車兒尷尬的臉,清脆的咳嗽,眉毛一挑,恍然是想起的確是有這麼一件事情。都是因為氣急,完全忘了昨晚偃師城下所發布的那道調糧令了。張濟大手一揮:「既然是本將軍的命令,那也不能怪你。我問你,你讓誰人押運糧草,帶了多少士兵,去了多少時候了?」
「將軍有問,下官不敢隱瞞!」
鞏縣縣令立即說道:「當時下官接到將軍命令,就立馬操辦了此事。下官立即帶人打開府庫,將縣內糧草全都裝上輜重車,天還未亮時,一切就都已經準備妥當。因為事情緊急,下官不敢耽擱,下官與平縣張縣令稍稍商議,便在城內抽調給他百數人馬,臨時徵調數百勞力,請他親自督運糧草連夜出發趕往偃師。如果按照路程推算的話,此刻只怕早已入了偃師城了……」
「什麼!」
張濟兩眼圓起,腦袋一片空白。這些人辦事積極是好事,可要命的是偃師城現在不是他的了。此時送糧,那不是便宜了陳諾那小子?
「不好了!不好了!」
廳外,一人負傷帶血,匆忙跑著,半路栽了一個跟頭,又爬起來繼續往大廳這邊趕來。
「慌個什麼!」
來人是鞏縣令的部下,鞏縣令一眼認了出來,看他神色匆匆,知道是出事了,趕緊喝道:「你不是陪著張縣令一起去往偃師督運糧草了嗎?怎麼,你回來了,如何不見張縣令?」
「張縣令……」
來人喘著粗氣,半天接上:「張縣令他被賊人活捉了去,糧草……糧草也被賊人截了去!」
「嚓!」
張濟屯屯屯往後退了幾步,手中按著的刀被推了回去,只覺腦袋一陣暈眩,喉嚨里腥甜的血絲拼命往口腔鑽來,若非他努力壓制,只怕就要張口噴出。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甚至他還來不及補救。
「將軍!」
胡車兒扶住張濟的身子,一面問道:「將軍,你沒事吧?」
「我……」
「哇!」
張濟口一張,血如劍,迸射而出。他這血劍出,卻是不偏不倚的,正正打在鞏縣縣令的臉上。鞏縣縣令文人一個,哪裡見過什麼叫血,此時突然被張濟張口血劍一噴,糊的滿臉都是,嚇得立即是一聲尖叫,伸手抓臉,身子抖不成樣。
那張濟一口血吐罷,長嘆一聲:「罷了,便宜陳諾那小子了!」
旁邊胡車兒看到張濟一副臉如死灰的樣子,也是心驚,雖然張濟說得輕鬆,但他內心的不甘卻是只有胡車兒明白的。這件事情,雖然錯不在鞏縣縣令,但對於胡車兒來說,正是因為鞏縣縣令的太過『積極』,反而將這件事情弄成如今局面,以至讓將軍頹廢至斯,所以鞏縣縣令沒錯也得有錯了。既然一時無法找陳諾報仇,看來暫時也只有是找鞏縣縣令出這口惡氣了。
「胡……胡將軍有話好說,下官可是李傕李將軍的人,你,你不要……啊!」
胡車兒本來只想踹上他幾腳,嚇唬嚇唬他,也就算了。只是看到鞏縣縣令那副猥瑣怕死的樣兒,氣不打一處來,且他到這時候了還搬出什麼李傕來了,難道還想用李傕來嚇唬老子不成!胡車兒怒氣升騰,拔出刀來,一刀端的往鞏縣縣令腦袋上砍去。
「啪!」
咕嚕嚕,那顆腦袋離了鞏縣縣令的脖子,往前至滾,滾到那個說話人的腳下。
那個從外而來報信的小子,突然看到腳下多了一顆血淋漓的腦袋,當即是嚇得大叫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真他.媽沒用!」
也不管外面縣令的那幹部下叫反了天,反正外面有親兵護衛著,也不怕控制不了局面。他一面讓人抬走了縣令屍體,弄走了那個暈倒在地的傢伙,一面迴轉身來,伸手去撫將軍張濟。
那張濟,恍然看到胡車兒手上那口染著血的刀子,方才明白場中所發生的事情。他身軀一震,怒視胡車兒:「車兒,你如何亂來!這鞏縣令多少跟李傕李將軍有點關係,且關鍵時刻我等正是需要李傕將軍幫忙的時候,你這時突然殺了他,這叫我今後如何向李傕將軍交代?」
胡車兒將身伏地:「若將來李將軍怪罪下來,將軍將車兒交出去就是了!」
「罷了!」
張濟故知胡車兒的忠誠,且一直引以為『福將』,若此事換了別人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了。他轉眼看到胡車兒臂膀處的傷口,觸目驚心,趕緊伸手托住他雙臂,說道:「車兒,我那裡有止血的傷藥,很是靈驗,你待會拿去擦擦肩臂上的傷吧。」
胡車兒將身一震,聽他一說,仿佛此時才注意到那個被人暗中打了一鏢的傷口,且隱隱有點作痛了。
「謝將軍!」
張濟拍了拍胡車兒的肩膀,突然想到一事,說道:「也不知我那侄兒領兵到了何地了,他有沒有聯繫上李傕、郭汜二位將軍,這二位將軍可否同意發兵前來?只是,就算他們來了,奈何目下我鞏縣糧倉所積糧草無多,看來是必須從其他各縣調運才行了。」
他眉頭才起,外面立即又傳來廝殺之聲。張濟知道,胡車兒殺了他們的縣令,只怕某些忠於他們的部下想要殺進來替縣令報仇了。
張濟入城只帶了二三十騎,好在屍鄉那些大敗而回的將士聽說他們的將軍回了鞏縣了,也相繼趕了回來,此時他能掌握的兵力也有兩百了。鞏縣本來就沒有幾個守兵,且還被張縣令帶走了百數,此時城內鞏縣令的力量很是薄弱,且鞏縣令一死,群龍無首,牽頭搗亂的相信也鬧不起事來,不用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