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主巫蘇墨緩緩睜開眼來,輕哼一聲:「死人嗎?我倒是希望他就這麼變成一個死人,到時也就威脅不到我了。可我還是小看你了,這個死人居然會被你給救下,且還用他來導演這麼一齣戲。紅衣,你的心機可夠深沉的呀。說來,替我辦事的那兩個親兵也是你給殺的吧?你這一手毀屍滅跡,不但使得自己從容抽身事外,且將唯一能夠證明我清白的人也給殺了,反而倒是可以將此事倒栽在我的頭上,你這一手,果然絕!且那個被你帶來的人,操縱完了又落在了你的手來,我要指望他來替我作證,當真是難了。看來,紅衣你這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讓我輸得血本無歸呀,你夠狠的!」
「咯咯咯……」
祝融紅衣一臉笑意,說道:「你喋喋不休的說了這麼多,倒像是一個怨極仇深的深閨怨婦呢!你還有什麼說的嗎?要不都說了?」
黑衣主巫蘇墨看了她一眼,輕輕一嘆:「看來數年前紅衣你出走的事情,你嘴上雖然說是自願的,沒有怪我,可聽你的口氣,分明是介之在懷呀。讓我怎麼說好呢?當年的事情,可能也有我某些原因吧,畢竟在將軍之下,有兩個主巫來分享恩寵,怎麼說也是十分的彆扭,從而生了某些爭寵之心,也是在所難免的。為此我不免做了些錯事,傷害了姑娘,可姑娘你當時也並沒有少還擊不是,這件事情說來……」
「這件事情說來……」
祝融紅衣將他話接了下來,說道:「其實呢,是因為紅衣我通過與黑衣你之間的某些較量,從而認清了某些事情。嗯,就是這樣。本來,在此之前,我還曾道我紅衣投靠了李傕是明智之舉,故而很是感到幸運。然而,當我紅衣通過與黑衣你之間的某些較量,也逐漸認清了一些事實。他,李傕,也絕不是我心中的明智之主!所以我很是後悔,後悔我當初浪費了這麼長時間在他身上。而若不是認清了這些,讓我從迷糊中走出來,從而重新判定了天下大勢,再次認清了心中所想,我又怎會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找到我心中的那個明主,從而奮不顧身的為他辦事呢?所以說,我還要感謝你呢,若非黑衣你當年與我有主巫之爭,我又怎會那麼快就認清了事實,從而堅定出走?故而,這件事情,前後說來,卻是我自己的選擇,與黑衣你無關。」
蘇墨微微一愣,說道:「看來,你今晚所安排的這些戲碼,自是為你那心目中的明主準備的了?你將我拿下,又操縱胡車兒刺殺李傕,目的自然是想要讓李傕和張濟兩家鬧翻,從而讓他人從中獲利。你這離間之計倒是安排得天衣無縫,只怕這兩位將軍不上你的當也是不可能的了,勢必要因此出手大打一場。當然,話說回來,你這計謀誠然厲害,不過我不知道我此刻是該恭喜你呢,還是該……咳咳!畢竟,你要知道,你的成就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你這麼做,害得我卻要跟著吃這牢飯,你於心何忍啊?」
祝融紅衣咯咯一笑,說道:「這也是沒辦法呀,我若不這麼做,你會老實將我想要的東西交給我嗎?」
蘇墨身子一震,眼睛一閉,立即明白了。看來,她心中的明主果然是那偃師城中的陳諾。他沒有二話,立即從袖子裡取出一面鼓,交給她,說道:「什麼也不要說了,我知道姑娘你想要什麼,這個你拿去,裡面就是你想要的『蠱母』,想來我不說你也知道該怎麼做了?拿去吧!反正此物於我也無用,早知它會連累我,還不如早點交出來的好。」
……
這面鼓,是蘇墨親手交給她的,且她也能確認鼓裡面確實是有那禍害他人的『蠱母』。然而,『蠱母』如今被她殺了,卻反而害了陳諾長吐了一口血,這是怎麼回事?祝融紅衣臉上一白,趕緊伸手去扶陳諾,一面問道:「將軍,你感覺怎樣?」
陳諾艱澀的說道:「感覺……感覺在『蠱母』死亡的那一刻,我同時間覺得對於世間的萬事萬物再無留戀,心生死灰,好是難受!像是,像是母子連心,『蠱子』因為失去了『蠱母』而遽然悲愴得厲害,想是要把一切撕咬似的,這大概就是『蠱母』死後『蠱子』在我體內的反應吧。可是,你不是說這『蠱母』一旦死了,『蠱子』也就跟著亡麼?可我為什麼還會有這種痛苦的感受,好像體內的『蠱子』不但沒有死,且因為距離近,感受到了『蠱母』的死亡,反而將它『喚醒』了過來。這,這是為什麼?」
祝融紅衣全身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看了陳諾一眼,扶他坐回了席上,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嘴唇一咬,轉身立即走出了大廳。陳諾心中一動,趕緊起身,還想要叫回她,卻見她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了黑夜裡,只留下了一道紅影。「紅衣!」陳諾一聲未了,廳外卻有一人兜頭走了進來,向陳諾問道:「將軍,你剛才在叫誰?」
陳諾回首一看,卻原來是鄒靚來了。那鄒靚話一出,也即循著陳諾的眼光向黑夜裡往去,可好像什麼也沒有啊。他奇怪的看了陳諾一眼,陳諾不動聲色的迎著鄒靚走了上來,將他請進了大廳。這鄒靚,三天兩頭就要跑到他這裡一趟,也難怪,陳諾答應護送他的家人來,可到現在仍是沒有消息。他心裡放不下,故而時不時的就要過來一趟,會會陳諾,早已是陳諾這裡的常客了。
『蠱母』的事情只能是暫時壓下,現在又得掉過頭來對付眼前這個老頭了。
這老頭被陳諾請進大廳來,正欲開口問他話,只他一腳踩下去,卻覺出腳板下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在油燈下先還沒有看清,及至低頭一看,卻是一灘血,把他這個老實人嚇了一跳。他趕忙連退了兩步,再看陳諾,卻發現陳諾嘴角邊掛著血珠子。鄒靚駭然,趕緊道:「這……這,將軍你受傷了嗎?」就要回身叫人醫治,陳諾趕緊拉住了他,將口角血擦拭得乾淨,說自己沒事。
真的沒事嗎?鄒靚皺了皺眉頭,繞血而行,被請到旁邊席上坐下了。心道,你沒事我卻有事。當即也不跟陳諾客氣,將此來的目的說了。陳諾是暗暗皺眉,只得哼哼哈哈,打了兩句哈欠,想要把這件事情拖下來。只他兩剛剛落座,那廳外又有士兵進來,卻是有了鄒靚家人新的消息。陳諾聽那士兵密語幾句,臉色也一下子暗了下來,小心的看了那鄒靚一眼。看來,這件事情也瞞不得他了。
他揮手讓傳話的士兵先行退下,臉上做凝重之狀,看了鄒靚兩眼,卻又一時吞吐不語。
那鄒靚在旁邊雖然不好上前聽他們說些什麼,但看陳諾兩三次給他投來異樣的目光,心裡悸動,似乎感觸到了一些什麼。他把眼來揪著陳諾,卻見陳諾一拍木案,說道:「不瞞鄒先生,剛才那士兵所傳的話,就是跟先生家人有關……」
「哦!」
鄒靚身子一直,趕緊問道:「不知我……我那家人是否已經平安過來了?距離這裡還有多少路了,我……我好做準備……」不知為何,他說話時舌頭不覺的打起顫來,心裏面的悸動更加的厲害,怕是要出事了。果然,只見那陳諾連連搖了頭,說道:「本來,這件事情一直都很順利的,前兩天你那家人都快到陝縣了。可不曾想,今日傳來話,說道先生家人先是為附近賊寇所劫,後又被長安方面派人出來截殺,目下你那位夫人已死在了刀兵之下,便是你那女兒也是失去了蹤跡……這,鄒先生,你可還好?」
陳諾快步跑下來,卻見鄒靚大叫一聲:「董卓狗賊!」突然身子一軟,昏厥了過去。陳諾趕緊扶住人,就見他又醒轉過來,一時淚流如雨,抓著陳諾的手嚷嚷要陳諾為他報仇,又道一定要陳諾幫忙找回女兒云云,陳諾自然是急著答應。
「來人!」
陳諾叫來部下,趕緊將鄒靚攙扶了下去,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心裡不覺嘆了一口氣。先前他家人突然失去消息,本還想繼續找找,先不要告訴他,現在,等到告訴他卻是這樣一個消息,陳諾自覺很是對他不住。他轉過身來,突然又看到地上的那灘血,心悸大動,不由聯想起了此刻的處境來。這『蠱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就連祝融紅衣她也不能對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