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將軍,小的們不明白了,這些好東西幹嘛將軍自己不留著,卻要便宜了郭汜那廝?且把東西送了出去,好像什麼好處也並沒有得到嘛,這豈不是吃虧了?」
聽到身後士兵不懈的聒噪,那朱靈是搖了搖頭,說道:「爾等懂什麼,這叫策略,陳將軍給郭汜送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們不懂就不要問!」雖然朱靈口氣很是嚴重,但他身後的將士卻不吃他這一套,仍是笑著說道:「其實這還不能明白麼?想來羊毛出在羊身上,將軍給郭汜那廝送禮,自然以後還是得要回來的。等著吧,用不了多久,只要郭汜一敗,這些好東西還不是物歸原主麼?」
這聲一說,他身後的那些士兵皆都是紛紛點頭,出謀劃策了起來,爭論著這些好東西的最終歸屬問題。其實說實話,當初陳諾交代他辦這件事情時,也不免有他們同樣的想法,畢竟這珠寶送出去,再要回來就難了。他當時不解,不過此時聽部下們一通亂說,倒是眉頭一松,回想前後事情,突然明白過來。大概也跟他們說的差不多,主將陳諾給郭汜禮物,只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呵呵!好像這個形容很是不妥,陳諾給郭汜送禮,應該用『策略』二字更為妥帖。嗯嗯!
朱靈這麼一通亂想,也根本無心再去管部下們在他耳邊聒噪的不停。
只是——這時——
「將軍,你看,這裡有人……」
……
是夜,空蕩蕩的大廳,就只一個身影。
陳諾,正埋首在案,查看著奏牘。
突然,他放下書簡,望著黑漆漆的廳外,喃喃道:「紅衣,你說今晚會有一場好戲,不知什麼時候開演哪!」
這時,那廳外傳來篤篤篤的腳步聲,先是令兵在前,接著是一位將軍跟在他身後。身影一閃,那將軍走上前來,向著陳諾拜道:「將軍!你交代的任務末將已然辦成,特向將軍復命!」
陳諾放下奏牘,抬頭注視著眼前人,笑道:「呵呵,好好!如此辛苦啦,這裡也沒什麼事情,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人點了點頭,轉身就要下去。這時,陳諾突然叫道:「對了!文博,聽說你回來時還順手救了一個人回來,不知這人……」
朱靈回過身來,趕緊道:「哦,這件事情末將忘記說了。是這樣,末將辦完將軍交代的任務,在回來的路上,突然遇到了一個黑衣人,好像受了些傷,倒臥在了路旁。末將心有不惻,便將他帶回了城中,安排在了末將帳中休息。只是這件事情未能徵得將軍同意末將便自作了主張,還望將軍恕罪。」
陳諾搖頭道:「這個不怪你!我只問你,那人傷得很重嗎?可知他來歷?」
朱靈說道:「末將看到他時,只見他臉色慘白,一直昏迷未醒,所以末將到現在也未能知道他的來歷。」
黑衣人?且還是在偃師與敵軍大營之間出現?在這種關鍵時刻萬萬不能再出亂子!
陳諾想了想,隨即說道:「左右無事,你帶我去看看吧。」
「諾!」
朱靈應了一聲,當即隨同陳諾趕往前軍大帳。
只半路上,吱嘎一聲,門帘開處,有一腦袋從內探出,笑問道:「將軍,你是要去城南大營嗎?離兒左右無事,都快悶死了,你就帶我去看看吧。」陳諾一眼看到蘇離,搖頭一笑,這小姑娘總是喜歡神出鬼沒,一驚一乍,頗有點那個紅衣女子祝融紅衣的乃風,對她真是沒辦法。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不照顧你韋哥哥啦?」
蘇離嘴巴一別,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韋韋哥哥他早睡下了。將軍,你就帶我去嘛!」蘇離說著,上前來就要拽陳諾的衣袖,有點若是不同意就要將他從馬背上拽下來的意思了。陳諾趕緊投降,同意帶她一道。想來不同意也不行啊,問問典韋就知道了。想當初,蘇離突然改口典韋做韋哥,典韋是勉強應了下來。可之後,這小姑娘還嫌『韋哥』叫的不活絡,又在『韋哥』之後自作主張再加一『哥』,弄得典韋頭皮發麻,死活不同意。但迫於蘇離輪番轟炸,最後典韋也只能是投降了,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韋哥哥』這個新的暱稱。想來典韋這條硬漢天不怕地不怕,他都敗在了這個小姑娘手上,可見此小姑娘有多難纏。
一行人,快馬,很快也就到了城南大營這邊。
陳諾下馬來,在朱靈、蘇離等人的簇擁下,徑直入了大營,到了朱靈的大帳。
帳中,榻上,靜臥著一人。
「還沒有醒來嗎?」
「沒有。」
陳諾皺了皺眉,仔細的看了那個榻上人一眼。眼前人麵皮清俊,乾淨磊落,倒是頗有些風采。若不是從他眼角邊起了些歲月的褶皺,將他實際年齡上抬了抬,只怕第一眼看上去不過二十幾歲的小子。他此刻臉上蠟白,有如死灰,且嘴唇上乳起一片堊皮,從中裂開了一道血漬,倒像是失血太多,以至於此,看來傷的不輕。陳諾看了一眼後,也即吩咐朱靈,讓朱靈好好照顧病人。
「咦,蘇離你如何不進來?」
陳諾這麼一問,那帳門邊立著的蘇離皺了皺秀氣的鼻子,說道:「是個病員,有什麼好看的?你自己看吧,我在帳外等你。」蘇離說著,掀了帳門就出去了。陳諾微微一愣,這小姑娘倒是挺有個性的。他輕輕一笑,也不理他,隨即轉過身來,向朱靈討要那件黑衣人脫換的外衣。朱靈當即從旁邊一個木案上取來一件衣服,交於陳諾看。陳諾接在手中,微微一驚,這件衣物的料子,倒是用了常見的苧麻製成的袍子,便是頭頸處還連帶著寬鬆博大有似於帽子一類的袍兜,有點像連衣帽,倒很是少見,不由微微一愣:「黑袍?」
「咳咳!」
榻邊傳來一聲急促的咳嗽,朱靈立即提醒陳諾黑衣人醒了來。陳諾聽到,當即放下了黑袍,走到榻前,卻見那人仍是半合著眼帘,欲醒未醒的樣子。朱靈推了他兩下,看他翻了下眼皮,嘴角動了動,便即向他詢問名字。
「我……我叫黑土。」
「黑土?」
陳諾一愣,不由想起了那個黑土的搭檔白雲,心裡好笑,隨即問他:「你就姓黑嗎?」
「不,我姓蘇……」
這話剛說完,旁邊朱靈道:「將軍,他又昏過去了。」陳諾只好作罷,吩咐了朱靈一句,讓他好好照顧,便即走出帳來。眼看著帳外蘇離並沒有離開,便即走上前去,笑道:「裡面也有個姓蘇的,倒是跟姑娘同姓,說不定會是你哥哥呢。蘇離,你難道不想進去看看?」
「胡說!」
蘇離一口回絕,說道:「他,他怎麼可能是我哥哥!」
陳諾故意惹她:「那可不一定哦,你不看怎麼知道?」誰知這句玩笑,只讓蘇離臉上大急,甩胳膊道:「有什麼好看的,他肯定不會是我哥哥!」陳諾看他急色成這樣,倒是有點好奇了:「為什麼?這樣事情可沒有那麼絕對啊。」
「因為……因為……」
蘇離好想要說贏陳諾一次,只是她急色的半天,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低下頭去,突然說道:「哼!陳哥哥你居然欺負我,我回去要告訴韋哥哥……」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陳諾是趕緊討饒,好不容易勸住了她,哄了她高興。想來,這幸好是周邊的士兵都支開了,要是讓他們看到這一幕,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呢。哎,原本讓她做親衛是要好意留下她,可如今看來,當真是請了個姑奶奶回來了,還要時不時的哄她,就連開玩笑還得有個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