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頓,方才溫吞說道:「罷了!或許牛將軍你說得對吧。但是張白騎一事上,不管是什麼原因,為了不再旁生枝節,還請牛將軍立即下令讓胡將軍督促王故儘快將張白騎處理了,決不能等到事後。」
牛輔見賈詡如此一說,也即點頭:「既然先生都這麼說了,本將軍立即下令,讓人快馬傳令給胡赤兒,讓胡赤兒儘快督斬張白騎便是。」
「善!」
賈詡一點頭,一拱手,也即從牛輔這邊告退,出了大帳。
………………
「先生,營外有自稱張繡的人求見。」
賈詡剛剛回到帳中,落座沒有多久,突然帳門一掀,有士兵進來告訴他這話。他聽來,不由微微一愣:「張繡,哪個張繡?」他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只道:「張繡不是張濟張將軍他侄兒嗎?我以前也見過呀。不過,消息好像說是張濟他已經戰死在偃師戰場,被陳諾那廝給殺了。如何……」他一拍腦袋:「難道,難道此張繡就是彼張繡?」
他連忙站起,問了來人形貌,只那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心裡著急,也只好是自己親自帶人往轅門處趕去。
要說起來,他賈詡與張濟同為西涼出身,且以前還有些交情,關係也非淺薄。他在陝縣時,早在之前也已經從關東那邊的來人口裡聽聞了張濟、郭汜、李傕三家聯手對付陳諾的事情了。且消息說是張濟等一戰敗北後皆都生死不知,多半戰死。賈詡當時聽聞消息後那是吃驚不小,任他人怎麼說,他都不敢相信。
他那時,不但對張濟等人的死感到震驚,且對於與他們敵手的陳諾也是很好奇。他不知道陳諾是何人,以前沒有聽過,如何突然冒出,且還一戰殺了西涼三將,這在他看來實在是不可思議。因而,他在聽聞偃師一戰消息後,在派人搜尋張濟等人的消息同時也不放過陳諾,對陳諾也進行了簡單的情報搜索。有說陳諾是河北將軍,也有傳聞他是西涼出身,同是武威人,跟他是同鄉。但不管怎麼說,陳諾因為偃師一戰,他的名聲也早已經在西涼軍軍中傳開了。而他,也因為張濟等在偃師一戰後再無消息,便道張濟他們當真全都戰死了,也就放棄了搜尋。
本來,偃師一戰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陳諾那邊的消息都搜索到了,而張濟等人連屍骸也找不到,賈詡也只能是默認了此事。以他看來,張濟他們多半都已經戰死了。然而,今次突然聽說居然有張濟侄兒張繡活了下來,賈詡焉能不心動?
營中不能隨便騎馬,賈詡只能是疾步趕來。
轅門處,張繡,胡車兒(注意,是胡車兒,不是胡赤兒),高山,還有高山身後的一幫小嘍囉,遠遠的站開。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形容太過古怪了,被守門的士兵拒之在外。而這時,賈詡在轅門處抬頭舉目間,與張繡眼神相對,也立即認出他來。
「果然是張濟侄兒張繡!」
賈詡看到,蔚然一嘆,心裡有點小小的激動。不管怎麼說,終於讓他看到了偃師一戰回來的活人了。而張繡,在與賈詡目光相觸間,整個人一愣,脫口叫出:「賈詡先生,我是張濟侄兒張繡,不知賈詡先生可否還記得?」
賈詡已經走出轅門,連忙揮手讓左右士兵讓開,他將身立在那裡,抬眼仔細打量了張繡一番。張繡,他一路從偃師而來連飯都吃不飽,自然也就顧及不到『儀容』,所以此刻的他在賈詡眼裡是狼狽至極,狀若乞兒。
他肩上的披風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劃破了一個大洞,半塊布片吊在那裡,隨風鼓盪;便是全身衣甲,因為被血跡污染沒有來得及洗去,看起來骯髒至極。就連他那一張本來英俊的臉上,也是污垢斑斑,頭額被披肩的散發遮住,頭盔不知丟落何處,他整個人,落拓得很,實在沒有什麼好欣賞的地方。
只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的這副略帶滄桑的容顏,頗能讓他人的視覺受到衝擊,從而對他產生沒來由的同情之感。而賈詡,此刻就是這個想法。不過,也正是因為張繡近處的容貌太過於讓賈詡震撼了,差點還讓賈詡認不出來。
賈詡是微微一愣,心裡一酸,一時倒是忘記開口了。那張繡看到賈詡過來,趕緊是丟下手中長槍,往前來,抱住賈詡大腿,叫道:「先生!可憐我叔父戰死偃師,小侄僥倖逃出,今後之事還請先生為我做主啊!」張繡一來就悲愴大哭,聲淚俱下,由不得賈詡這個老江湖也是被他弄得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他趕緊是拉起張繡來,仔細看了他一眼,反覆問道:「你,你真的是張濟張將軍的侄兒張繡?原來你沒死!啊哈哈,好啊好啊,你能大難不死,將來也必有後福,快起來快起來!」
張繡聽賈詡一說,又是哽咽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相和著,如見了親爹似的,跟他掏著心思。便是張繡身後胡車兒,高山等人一見,皆都是伸手去揩眼角,無奈發現眼角根本就沒有一滴淚流下。那賈詡一面拉著張繡起身,讓他進了大營,又一面問些發生在偃師的事情。張繡聽問,自然是一股腦兒的都說了。說到他叔父張濟的死,那又是一場好哭,把個賈詡感動得又是無奈的賠了一把淚。
賈詡將他們先帶到帳下,知道他們這一路肯定沒能吃好,便是命令下面立即準備了些湯餅之類的端上來,讓他們吃了。那張繡此來當然不是為討飯的,一面吃著湯餅,一面又端出叔父張濟來,跟賈詡再次拉起話來。只他在言語裡又故意反覆說些讓賈詡『做主』之類的話,無法是提醒賈詡不要忘記與他叔父之前的交情,想求他幫忙收留。賈詡當然也不是傻子,弦外之音也聽了出來。只在他看來,收留張繡當然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件事情他做不了主,畢竟他上面還有一個牛輔。
當然,在此用人之際,便是沒有他這層關係,只要張繡有這個勢力,帶了人來投,大概牛輔那邊也是很好說話的,多半不會拒絕。然而,別看張繡帶了幾百號人來,但在賈詡眼裡,實在是不堪,他也一眼看出問題來。便是席間,賈詡故意詢問這些人的來歷,張繡還想要謊稱是他帶來的西涼舊部人馬。賈詡聽來,立即是閉口不說了。
張繡看到賈詡那個表情,也立即知道自己的小聰明在賈詡面前完全用不上,趕緊是向賈詡承認錯誤,告訴賈詡這支人馬出身山賊。賈詡聽來,方才算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說了。直到飯後,賈詡與張繡說起,要帶他去見牛輔。張繡身子一振,知道只要賈詡肯為引薦,這件事情也多半算是成功了,他趕緊是拱手相謝。
張繡這邊從營帳出來,又立即隨著賈詡去了一趟中軍。在張繡見到牛輔之前,賈詡先讓張繡留在帳外,他則進去跟牛輔先說了。那牛輔對賈詡還算得是信任的,聽賈詡說張繡帶了數百的西涼舊部來投,當即答應讓張繡留在帳下聽用,並答應為張繡向朝廷請求接任他叔父張濟的校尉之職。賈詡帶著張繡見過牛輔,一併謝過,牛輔自然又要對張繡進行一番撫慰。
那張繡從著中軍大帳先出來了,望著頭頂的太陽,心裡的振奮那是無法用言語表示的。還想著,如今順利投入牛輔軍中,將來要為叔父張濟報仇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他如此想著,不覺身心輕快,正欲將身走開,不想迎頭走來一個卒子,一路疾呼:「長安急報!長安急報!」
長安?長安會發生什麼大事?
張繡身子一住,只見那個送急報的卒子往著牛輔大帳一鑽,片時傳來那人的話:「將軍,將軍!不好了,長安變天,董太師他……他……他被呂布給殺了!」
「什麼!」
「什麼?」
張繡驚聞這個消息,全身一動,如五雷轟頂,半天動彈不得。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董卓怎麼會死!董卓怎麼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