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西涼人盡聽了朝廷『盡誅』的謠言,他們為了活命,那是對朝廷有了刻骨銘心的仇恨,是以不用調動,他們的士氣也自高漲,才有兩戰而勝李肅與張遼。而一旦讓他們往回走,不讓他們西向長安,則不免讓西涼人心生疑竇,士氣自然低落,才有一戰而敗陳諾之手。而如今,西涼人既然敗去,急著要回長安,如果此時還不識好歹想要去追殺一番,那勢必逼得西涼人狗急跳牆,是不明智之舉。
更何況,以目下形勢來看,西涼人已經完全被調動了起來,西攻長安的趨勢也已經不可逆轉。陳諾孤身要想憑藉天王寨區區人馬進行阻攔之事,已經是完全不可能了。面對張白騎高漲的情緒,陳諾也只能是搖了搖頭,讓張白騎不可魯莽行事。
那張白騎倒也不惹事,聽了陳諾一說,也就不再多言。本來,張白騎之所以起兵攻打西涼人,來淌這趟渾水,為的就是替上任寨主報仇,如今在此設伏大殺了西涼人等,丟下了不少的賊首,說起來再大的仇怨也算得是報了,張白騎心裡暢快了,也就沒有必要再追究了。
只陳諾在幫助天王寨大殺了西涼一陣後,本來是要準備動身,繼續往西的。沒想到張繡這邊剛走,卻又遇到了一小股敗兵。這股敗兵不過十數人,還是被天王寨的巡邏人馬給逮著的。起先時,這夥人馬被張白騎部下捉獲,送到張白騎那裡,張白騎還道是西涼散卒,便想著讓下面拉下去砍殺了事。只是沒想到,這夥人里,其中一人聽說張白騎的名目,便直嚷嚷著認得張白騎,要求帶去相見。那些執行的人員眼見如此,也就不敢耽誤,報到張白騎那邊,張白騎也是奇怪,還道此人是誰,便索性帶上來見一面。
只那人被帶上來後,張白騎眼看他面貌生得很,認了半天也是認他不出來,再看他那副諂媚樣兒,便是恍然大悟,一巴掌下去,與他喝道:「你這廝好生狡猾,還準備裝模作樣假裝與我認識,便道這樣就能隨便把我糊弄過去怎的?」張白騎說著,便要人將那人脫將下去。只那人也連忙爭辯起來,與張白騎說道:「張大頭領,張大頭領!誤會,誤會!想來小的與張大頭領不相認,可張大頭領你應該認識陳諾陳將軍吧?他,他可還在軍中,可否讓他出來說句話?」
「你認識陳諾陳將軍?」
那人聽來,連連點頭。張白騎瞧了他兩眼,突然嘿然冷笑了一聲,端起一隻巴掌作勢要打,一面瞪起一對虎眼,瞪著他道:「你這廝,糊弄本爺已經是罪無可恕了,如今見爺沒有上當,居然還想著要欺騙起陳將軍來。哼,你這廝著實該死,該死得緊!」他說著,將那人身子一拎,往地上一摔,便即叫人將他拖將下去,喝令斬殺了。只這時,那帳外恰好陳諾有事來見張白騎,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覺得聲音有點熟悉,便即快步走上前來相認。這一看,先還因為對方容貌被血污所毀沒有認出來,不過仔細一看,也即恍然想了起來。
只陳諾這邊還沒有開口,那人賴死祈活中忽然看到陳諾,眼前一亮,如落水的人兒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即是來了精神,向著陳諾大呼大叫,直呼陳諾陳將軍,讓陳諾救命。那陳諾這時也已經走了過來,便即問了一聲:「李肅?」李肅應了一聲:「哎!正是某,陳將軍救某!」
陳諾聽到對方答承,稍稍一錯愕,隨即走上前來。說起來,李肅身為天子之使,前來陝縣傳達朝廷命令陳諾還是聽說的,只是陳諾也斷然不會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與他相見。便是那李肅,也是到現在仍是如做著噩夢一般,一直都還是渾渾噩噩的呢。
說起來,李肅先前陪同趙雪一路追擊西涼人,往西眼看快走到了華陰之地了,卻沒有想到半路上居然遭到了西涼人王方和李蒙聯軍的擊殺,弄得他們稀里糊塗的吃了一場大敗仗。這一仗下來,李肅跟趙雪等人也失去了聯繫,他與十幾個部下被這股西涼人左衝右突,一隻衝散到了這裡。只他猛然發現到了陝縣時,發現其實陝縣仍有少股的西涼人馬駐紮,便想著不能繼續逗留,還需再走路。只是,向西暫時是不能去了,陝縣又不能繼續呆下去,那到底該去哪裡呢?李肅是左想右想,最後終於想到前些時候的傳聞,說是陳諾曾出沒於天王寨一帶,正好他懷揣朝廷旨意,藉此機會到他那裡避避難,倒也說得過去。只是他一路走來,還沒有見到陳諾呢,便被張白騎部下給抓了來,要不是他聽說過張白騎的名目,知道他是天王寨的大頭領,然後順勢將陳諾牽扯進來,不然今兒這條小命恐怕早丟在這兒了。
那張白騎見得眼前李肅還真跟陳諾認得,且道是朝廷方面來的使者,也就不敢怠慢,趕緊給他鬆了綁,將他放了。那李肅見得陳諾,只一個勁兒的訴苦,只將去年時轘轅關別後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給陳諾一股腦兒的說了。那陳諾見他話長,也就讓張白騎安排了飯,讓李肅邊吃邊說。直等到他吃了三大碗飯,這才說到受命為使,準備要東行往陝縣的事情。那陳諾聽來,差點以為是聽孫猴子三打白骨精,一環一環的,還真是沒完沒了。只最後那李肅嘴巴說得幹了,看到陳諾無精打采的眼神,這才恍然想起他還沒有說到重點,重點的是——
重點的當然是有關朝廷拉攏他的這一節。
那李肅想到這一節,也立即將自己要說的話給憋了下去,突然瞥了旁邊張白騎一眼,向他說道:「可更衣,備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