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騎這邊在數騎的扈從下,保護著米萊望著黑夜裡逃竄。想來,要不是張白騎在天王寨中頗得人心,部下們願意賣命,在危急關頭拼命阻擋住匈奴人,只怕張白騎今晚上就得把小命撂在荒野了。那張白騎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時,眼看著匈奴人沒有追上來,方才鬆了一口氣。只這一停下來,細細數落身邊的人馬,除去米萊,卻已不過四五人而已,便是不覺一陣悽惶。
要知道,張白騎這次出來帶的幾乎是天王寨所能帶出的戰力,不下數萬的人馬。然而,因為先前一戰,被匈奴人殺害的不知有多少,被衝散的又不知有多少,眼看著身邊只剩了這麼點可憐的人馬,張白騎如何不心驚?說起來,先前一場惡戰,多少讓張白騎到現在仍是有如噩夢般的感覺。本來,張白騎因為蔡文姬讓徐榮來說項,準備是利用他來將他們引見給陳諾。只當時張白騎因為前有李肅利用他來見陳諾,而如今又有徐榮想要利用他已達同樣目的,被他瞧破,便是心下不以為然,有點厭惡的意思。當此情形下,他倒是沒有一口拒絕,想要考驗考驗徐榮的酒量,準備在酒量上擊敗對方,讓他知難而退。只是,他哪裡又知道,那徐榮卻也是酒量不凡之輩,而他雖然平時酒量可以,但卻因為喝得急了,加上連日勞累,卻是一場酒喝下來,敗給了徐榮,方才頭一歪,也就趴了下來,沉沉睡去。
只他這一睡,便是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了,等到他再次醒來時,卻是被人給叫醒的,或者說是驚醒的。再一看,營帳內火光大起,都映得他臉膛通紅,仿佛燒著了。而他的耳邊,卻是傳來一陣陣緊蹙的喊殺聲,聽來卻是驚心動魄,直擊他的心靈。便是此種情況下,他腦袋再怎麼昏沉,酒再怎麼多,此時也已經完全醒了過來。只他也不知道是發生了怎麼一回事,便是出帳一看,只見遠處的大帳被燒著了,營內的部下們四處亂走,還有那得得的馬蹄聲敲擊著大地,像是洪水一般從著遠方的天際轟擊而下。
當此時,各處人馬是驚散四走,敵未到卻已經先是亂了起來。也有些人馬因為張白騎在,卻是向著張白騎這邊團攏來,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好是嘰嘰喳喳的向著張白騎討要意見。張白騎立身當地,被前面的火光一照,耳邊的馬蹄聲震動著,迷糊的腦袋也恍然清醒過來。看來,是敵人夜襲了,而且來勢兇惡,只怕難以抵擋。便是還未查清是匈奴人之前,張白騎等人還道是西涼亂兵殺來了。畢竟,他們先前已經跟西涼亂兵惡戰了兩次,一勝一負,而西涼亂兵因為傳說殺上長安去了,他們這邊才將人馬屯紮在西涼人的軍屯上,占了他們西涼的地盤。張白騎等人便想著,是不是西涼人因聽了什麼風聲,故而一氣之下從又殺了回來要奪他們的地盤,這卻是也有很大的可能。便是當時,張白騎也是心裡一緊,知道西涼人的厲害,如果當真是他們衝殺上來的了,卻是實在不好對付了。張白騎只這麼一想,心裡一陣寒意,但很快,他也就想到了陳諾頭上來。
「為今之計只能是再請陳將軍出手了!快去請陳將軍!」
張白騎想到陳諾,就要讓人去找尋陳諾。只他話一出,那邊有一人帶著一些人馬過來,立即勸阻了張白騎。張白騎一看,卻是左校帶人過來了。張白騎因為先前支派出左校護送傷員回天王寨去了,此時回來卻也沒有想其他,只是聽左校一說,便是心裡一緊,向左校問道:「為何不可?」那左校聽來,立即把陳諾已經帶兵去迎接趙雪至今未歸的事情跟張白騎說了。那張白騎聽來,面色一沉,心上一急,連連暗呼:「天意天意!」他這邊還沒有拿出個主意,那前面就有敗下來的寨眾向著這邊跑來,與張白騎等人連呼:「是匈奴人,是匈奴人!」
匈奴人,每當漢室亂起時,便會趁機南下進行一番劫掠。如今漢室大亂已數年間,匈奴人更是遍撒河水以南的土地,特別是關中尤甚。他們因為靠著馬匹的便利,雖然是小股卻也能為禍一方。只是令張白騎沒有想到的是,在數萬人馬的駐屯之地匈奴人竟然也敢攻打,的確是膽子不小。其實,匈奴人之所以會攻打張白騎本屯,實在張白騎點背,觸到了匈奴人的眉頭上,這才有了今晚的一番廝殺。
要說起來,這伙匈奴人不過數百,卻已經連連打了幾場戰。第一戰,尾追張遼,差點吞併了張遼所部并州狼騎。而這一戰,最終因為陳諾帶兵過來,誤打誤撞,卻將匈奴人小敗了一場。這伙匈奴人被陳諾劫走了張遼等人,面子上不好看,心下也是大惡,只陳諾跑了,他們要追也自不及,只好是舍了陳諾等人。而就在他們回來的路上,突然遭遇蔡文姬所帶來的兩百的天王寨山賊,二話不說,把氣往他們頭上一撒,便即開打起來。然而,眼看著又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卻最終因為前有趙雪,後有陳諾,使得他們驚疑不定,只能是舍下蔡文姬,轉身逃走了。想來,他們這伙數百的人馬雖然不多,但也不少了,比起一般的人馬要強上不知多少倍,而他們自進入關中之地以來很少有吃敗仗的。然而,如何一天之內吃了數次敗仗,這在匈奴人看來那是奇恥大辱,是以憤憤不能平,勢必要討要回來。
也正是他們迴轉山頭,準備休息一場以後再來報仇,不想又生了枝節。這時,他們人中因見現有蔡文姬所帶的乃是天王寨人馬,一下子想到天王寨本部人馬就駐紮在前方,便有了計較。說起來,天王寨雖然有數萬的人馬,但在這伙慣戰的匈奴人眼裡根本就不當真一回事情,於是他們人中就有起鬨要偷襲天王寨本屯一雪前恥的。說來,以數百攻數萬,就算對方再怎麼不濟,要真打起來還卻是要考慮考慮。便是領頭的匈奴首領,他先前也是一陣猶豫。不過,主意有人提出來,而又正好撓著了眾人的癢,也就有部下起了哄,嚷嚷著要這麼辦,給天王寨一點顏色看看。這夥人的也是血性之人,加上白天被輸了幾場戰,心裡也是憋屈,此時被部下們挑撥起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啪大腿,這件事情也就定下了。
說來,匈奴人剛剛攻殺時,看到天王寨綿延不絕的營屯,先是小有膽怯,還有點手心冒汗。為了穩妥起見,這伙匈奴人將兵馬分作兩部,在大舉進攻前,只將前面一部少數人馬先行做了試探性的進攻。還別說,這一攻打,居然一試就有了效果,一旦亂兵沖入,天王寨本屯也立即亂了起來。而天王寨這麼不濟的表現,也立即讓匈奴知道了水的深淺,於是再也沒了顧及,便是一聲令下,發動衝擊。一旦全部人馬殺出,卻是如水之勢傾瀉而下,其勢如弘,也難怪驚得天王寨這伙山賊不戰自走,而再加上匈奴人一面沖營一面放火,風助火勢,火壯人膽,士氣也一下子上來了。於是,這伙雖然只有數百的匈奴人,一旦衝進數萬人的天王寨營中,卻是如狼入羊群,恣意闖蕩,毫無阻擋,頓時將天王寨人馬壓下去一頭。
前面匈奴人大肆衝殺,天王寨上下也頓時亂成一團,而張白騎原本指望的陳諾也已經帶著人馬走了至今未回,眼看沒有了指望,也是一陣焦急。只他原本還想著趁匈奴人還沒有全部殺來,準備拼死廝殺的,不想卻因為部下的慌亂,想要再收拾人馬與敵大戰,只怕也已經是無濟於事了,反而是送死。但匈奴人來了,難道就這麼走了,這卻又不是張白騎的個性。只張白騎這麼一想著,還未有頭緒,他身邊左校已經走上前來,親自向張白騎請命,言道:「如今形勢只怕不利我天王寨,匈奴人之勢只怕已經不可阻擋,大頭領可帶人先走,我這邊先去阻擋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