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聽袁紹一說,立即點頭稱是,從著袖子裡取出一封蠟封密函,交到旁將手上:「煩將軍了!」走下來的那將滿臉胡茬,個頭雖然不是高大,然則體格粗猛,實是一員虎將。
此人昔日在河陽趙浮手上不過一個小卒子,後來為保護陳諾,差點犧牲了自己。這之後,陳諾組織司馬營,留在陳諾身邊為將。因在陽城時斬殺了公孫越,引起袁紹主意。袁紹為分化陳諾,故而將其調入轅門營,擔任司馬一職,上頭更有外甥高幹壓著。袁紹因為此人實是一員猛將,數次保護他出賊圍,忠心可用,故而將外甥高幹調出去單獨領兵,轅門營則交給了他一人,目下為轅門校尉。
轅門營,形同與陳諾之虎衛營,負親衛之責。而轅門校尉,則等同典韋的親衛長,不過比起典韋要高級多了,掌轅門營兵馬。
韓猛自入了轅門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陳諾的面了,但這並不表示韓猛對於陳諾的消息是閉塞的。相反,因為經常出入袁紹身邊,對陳諾的消息很是靈通。不過,袁紹雖然信得過他,但終因為他原來是陳諾的人,故而在商議某些機密的時候,是要支開他的。對於這點,韓猛心知肚明,也沒有刻意去接近。不過,對於陳諾的消息,他很是願意知道,也時常關心著。便是今日,聽到呂布話里分明對陳諾有不敬之意,且懷了歹念,他霎時對呂布其人也是起了憤恨之心。不過,在袁紹面前,當然沒有他說話的分,不好刻意斥責於呂布。在接到呂布遞過來的書函那一刻,他眼睛直視了呂布一眼,狠狠的瞪視著他。
呂布,被韓猛這兇惡的一眼瞧視,頓時心下一寒,怪道:「這廝的眼神里明白無誤的告訴我,他恨不能殺了我,然我自思與他今日才見面,何以會如此?」他想不通,但在韓猛眼睛掃回時,他本能的回視了他一眼。這一眼,也是用盡惡毒之意,似要將其剜殺。韓猛不動聲色的將書函拿在手裡,迴轉到袁紹面前,當著袁紹的面將書函拆開,將內里的帛書交到了袁紹手上。一眼也不瞧,將身退到了袁紹旁邊。
呂布,雖然回瞪了一眼,但他也很是鬱悶,鬱悶他自己是什麼時候得罪了袁紹身邊的這位惡漢。但將眼睛再次掃視韓猛時,韓猛整個人就像是木塑泥捏的一般,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前方,根本一眼也不瞧視他。呂布更加納悶了:「難道說……剛才只是我的錯覺?」
呂布心裡驚疑不定,那袁紹早將帛書拿在了手裡,快速掃視了一眼。看一段,就瞧視呂布片刻,就像是拿了呂布的自畫像,此時正對著呂布各項比劃。呂布本來被韓猛瞪了一眼心裡就已經有了納悶之感,此時又被袁紹拿著帛書對他瞧一眼比劃一眼,心裡更加的納悶了。在此一刻,呂布被對方撩撥得差點失控了,心裏面的怒火猛烈的堆積著:「怎麼回事,那惡漢也就罷了,如何此時袁紹也拿這般眼色看我?莫非……」
他看了一眼袁紹手中帛書……
「莫非問題出在這封帛書上?」想到這裡,再對照著袁紹一張古井無波的臉,心下便是猛烈一跳,「陳諾這廝,不會是在給袁紹的書信中詆毀於某吧?該死!在路上我怎麼就沒有看一眼?我怎麼就這麼相信陳諾那廝?若陳諾隨便在信中做些手腳,叫袁紹惱怒於我,這不是將我往死地里送麼?」
思及此,呂布左右手,兩隻拳頭不可控的急劇收攏,像是要捏碎一切,毀滅所有。
怒火,隱隱升騰。
「嗯?」逢紀看著袁紹打量呂布的神色,也覺得不對勁了,心裡嘀咕道:「不會……不會是陳然之他算計了呂布一回吧?」心裡這麼一想,也覺好笑。不過仔細一琢磨,眼前頓時一亮,連連暗呼,「妙啊妙,陳然之若是在信中夸呂布,以袁公的個性,勢必要反其道而行之,斷然不會痛快答應收留呂布在帳下。而若是陳然之在信中詆毀呂布兩句,把呂布罵得體無完膚,反之說不定能說動袁公。以袁公的個性,以吾度之,最有可能中陳然之此計。看袁公此時見呂布的神色,不難看出,陳然之行的就是這一計。哈哈,妙哉陳然之!」
逢紀一想到這裡,連連搖頭暗嘆著,同時心裡說道,「以陳然之此計度之,足可見陳然之也已經將袁公的脾性給揣摩透了。此人……善於統兵作戰,又善於揣摩他人心思,確實是一個勁敵,也難怪袁公雖然數度受恩於他,卻始終不敢對他深信。想來,有此大作為之人在他帳中,豈可久屈其下?一旦蓄勢而滿,也必是騰飛之時!」
逢紀想到這裡,心下又是一寒,「如此一來,陳然之最終將與袁公分道揚鑣,已成隱然之勢,不可逆轉。而以袁公的個性,也必搶先出手,到時兩家鬧翻,河北沸騰,則我……我將做何選擇?」本來,他一直在袁紹帳下,斷不該有何去何從的艱難抉擇。陳諾若當真與袁紹不可避免有一戰,他自然是要幫助袁紹來對付陳諾的。然而,別人不知,他卻是很清楚,他現在的富貴,現在的榮耀,卻是建立在不斷實現自己價值的基礎上,而若哪一天智竭力窮了,袁紹用不到他計謀之時,也就是他失去價值之日。以他對袁紹的了解,也勢必毫不留情的將他棄之如敝屐。
到那時……
「那時尚早,我何必杞人憂天?」
逢紀想到這裡,暗嘆一口氣,不再做他想。
然而,也就在這時,拿著帛書,就著帛書上內容,比劃著名呂布其人的袁紹,慍怒的臉上氣極而笑。對著帛書,袁紹心裡笑道:「好個『此兒昔在丁建陽帳下殺丁建陽而求富貴於董賊,及至董賊帳下,口呼義父,手弒其身。其三姓家奴耳,不足為信,望袁公勿納之』,哼哼,我原本因呂布是你陳然之所薦之人,不想將其收留。可如今看來……」
「看你陳然之如此痛恨此兒,那我袁紹就不能如你之願了。哼哼,你在信中說這些,可是猜到呂布將你得印綬一事說與我知,故想在他得我用之前,先借我手殺了呂布,好滅呂布之口?哈哈,陳然之啊陳然之,可惜不能如你之願了,誰叫我在看信之前已經知道了你收納印綬一事?如此,你借我之手殺他,那是不可能了。你既然恨他,那好,我就偏偏要用他,用他氣氣你!哈哈!」
袁紹想到這裡,不無得意的一笑,看向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