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潰散的袁公兵馬被賊兵給糾纏上了?」
陳諾想到這裡,知道這樣的事情既然被他給碰上了,此時若是不理,實在說不過去。他這裡看看與潘璋同乘一騎的文丑仍是伏在馬背上重傷兀自不醒,自然不好再帶上,也就留下三十騎人馬,讓他們擔架抬著文丑先回了南皮,他這裡則帶著剩下的人馬望後撲去。此地距離身後的戰場不過里許之地,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大山谷,雙方的人馬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廝殺。
『袁』字旗迎風招展,看來還真是袁紹的一部敗軍被公孫瓚人馬給追上,兩邊在這裡廝殺上了。
陳諾人馬既然已經到了,要救人自然也不急於一時,在衝擊前,先站在高丘上,縱覽了一眼下面的形勢。激戰雙方投入兵力不多,加起來大概三千左右,不過袁紹一方才七八百人左右,而賊兵則有兩千多,人數上的優勢,使得袁紹一方好像處在了下風,且袁紹一方因為是在逃命中,人心惶惶,自然討不得便宜。
再仔細打量了一時,陳諾驚訝的發現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韓猛!」居然是韓猛?陳諾身子一愣,腦子裡急速的轉動著,突然想到,韓猛不是轅門營的校尉嗎?而轅門營的性質,在袁紹軍中的都知道,那是袁紹的親衛營啊,韓猛身為轅門校尉,等同親衛長,袁紹在哪裡他就得在哪裡。如今,韓猛既然出現在這裡,難道袁紹也在?
可是顏良不是說袁紹不應該早已經回了南皮了嗎?
「袁紹!」陳諾兩眼一起,還真是看到了袁紹。他心咯噔一跳,沒錯,那被圍在陣中的正是袁紹。看來,袁紹是走小路不假,可顏良並沒有想到,袁紹此刻並沒有回南皮,而是被賊兵給追上,此刻也已經陷入重圍了。
看到袁紹身陷重圍,陳諾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慶幸。畢竟,在他的謀劃中,如果機會沒有成熟,他可是不願意看到袁紹和公孫瓚任何一方滅了另一方的,這對他來說,是不利的局面。只有,讓公孫瓚與袁紹相爭下去,鷸蚌之下,他才能得到他應有的『漁人之利』。反之,在這之前,他可不願意看到袁紹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公孫瓚給滅了。
陳諾想到這裡,他身邊典韋諸人也似乎發現了不對勁,跟陳諾說,場中似乎是袁紹。陳諾也不打話,立即是帶著人馬往敵人重圍里沖了下去。這次,敵人較少,而他又是從上俯衝而下,勢頭凌厲,也立即起到了作用。本來,圍住袁紹的這支人馬,與袁紹接仗良久,一時沒能拿下袁紹,也已經開始疲敝了。在無外援之下,此時又被另外一支人馬衝擊,也立即讓他們感到了有心無力。
陳諾一旦殺進重圍,直接迎著袁紹那邊沖了過去。
混戰中的韓猛,他為了保護袁紹周全,那是殺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都已經快認不出來了。他此時雖然還在力戰著,卻已經顯得力不從心了。畢竟,他保護袁紹這一路出來,先是遭遇了一小股人馬,雖然被他殺出重圍,卻是損失了不下數百的士兵,不論是士氣還是體力上已經耗損了不少。而他們本以為可以就此跑路了,不想又攆來了眼前這支人馬,再次與他們糾纏上。是人都有累的時候,更何況力戰良久不能脫困,眼看著部下死的死傷的傷,焉不氣餒?就連他自身,為了激勵士氣,保護袁紹周全,那是身受數處創傷而不下火線,眼看再這麼耗下去,只怕血都要流幹了。然而,就算是不斷的拼命,卻仍是無法擺脫賊人的纏縛,今兒看來是要撂在這裡了。韓猛當然不甘,不甘心就這樣葬身此地。他咆哮,他憤怒,殺砍不斷。
但對於此時的韓猛來說,憤怒和咆哮顯然是無濟於事了,賊人顯然不會因此而退卻。面對如此局面,韓猛甚至都想到,今日是要葬身此地了,再多的反抗,還有意義嗎?然而,陳諾會告訴他,有意義。陳諾領著人馬已經殺到。在看到陳諾出現的那一刻,韓猛甚至有種錯覺,他不會看錯了吧?陳諾怎麼會在這裡?
「還愣著幹什麼,趕快保護袁公出圍!」聽到陳諾這句話,韓猛才算麼猛然醒悟過來,真的,是真的,真的是陳諾來了。他根本不及細想,被陳諾一聲呵斥,也立即明白過來,此時不是說話之地,保護袁紹逃命要緊,也立馬一個點頭,回身來見袁紹。
其實他跟袁紹的距離相距不遠,他在奮戰的時候,其實袁紹也沒有閒下。畢竟,如今已經處在生死攸關的當頭,他要想活命,只能丟下平時的臭架子,拔出手中的兵器與敵人搏鬥。袁紹顯然也是個勇武的傢伙,一口劍在他手裡鮮血淋漓,就連他的臉上,以及衣甲上,也全都是血,從他突然迴轉過來的神情里不難看出,他身手還算不賴,應該是殺了不少的人,否則他這一身的戾氣也不會讓人看起來就是一陣膽寒。
袁紹被韓猛叫住,持劍回頭,突然看到陳諾與賊血戰,也恍然明白過來:「啊,是陳諾來了!」他也沒有想到,陳諾如及時雨,在他最威脅的時候,再次出現了,不免內心激盪不已。他身邊的韓猛,看看袁紹仍是處在呆愣之中,連忙提醒袁紹:「袁公,請隨末將殺出重圍!」他知道,既然陳諾放下話了,那麼就是想他保護袁紹先走,他親自斷後。
雖然有陳諾斷後,但袁紹一想想,要是在此種情況下他就這麼狼狽的逃走了,只怕會讓他人笑話,便不幹了。袁紹將衣甲一震,說道:「胡說!要出圍一起出圍,我袁紹為了活命,豈能連累他人!」他這一嗓子嚷得很是響亮,就是要讓陳諾,要讓周圍的士兵聽見,好讓他人知道他絕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別人聽沒聽見不知道,反正陳諾是聽見了。他連忙扯馬回頭,向韓猛喝叫道:「韓校尉,袁公乃三軍主帥,豈可輕易涉險,要是有個閃失如何向三軍交代?我讓你保護袁公快撤,你為何不聽?」
他這話雖然是說與韓猛,實則是讓袁紹聽的。韓猛本來還猶豫讓陳諾殿後實在不該,但一聽陳諾此時出口,甚覺有理,也就連忙勸說袁紹快跟他走。其實袁紹哪裡聽不出來,見陳諾言語中肯,不免內心激盪:「說起來陳然之他數次救我於危難,今日他為我,更是寧願捨命自己斷後,足見他對我袁紹之忠誠。可我……我袁紹卻是三番五次懷疑於他,始終對他懷有偏見,實在不該!」
袁紹這麼一想,插劍於石,高聲向陳諾叫道:「本帥先走一步,在南皮溫酒以候將軍歸來!」拔起劍刃,一句話也不說,立即上馬,在韓猛的保護下望前衝殺。說來,那些賊兵被陳諾一陣衝擊給衝散了陣型,此時又被陳諾人馬給攔住,袁紹他們想要出圍卻也容易,殺不過片時,也就出了圍。韓猛臨走前看了陳諾一眼,方才保護著袁紹馬不停蹄的向南皮城趕去。
陳諾這邊與賊廝殺一時,被典韋殺了他們的指揮將軍,賊人頓時潰散,向後瘋狂逃去。陳諾這裡收拾了人馬,稍稍清點,前後兩戰加起來也已經損失了兩百多騎,已是過半,不免心疼。他這裡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正要帶著人馬迴轉南皮城,不想剛剛一動,身後就傳來轟隆的聲響,像是有更多的人馬過來了。陳諾心下剔然,此時要想退兵,只怕袁紹的人馬還沒有去遠,也必被賊人追上,說不得,只能是他這裡再行阻攔一陣了。只是,他身邊所剩不過兩百多騎了,聽聽賊人的陣勢少說也有千人的樣子,拿什麼去擋?
陳諾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發現此處有如一個葫蘆,若說他們此刻處在葫蘆肚子裡,而後方則是葫蘆口。葫蘆口處很是尖細,大概也只能並排走過兩騎人馬。陳諾眼前一亮,若能依仗此地,也必能起到一夫當關的作用,完全可以阻敵一陣。想到這裡,他立即帶著人馬往後撤去,據守了葫蘆口,而這時,賊人似乎更近了。
他這邊剛剛將陣勢擺下,不及設伏布下疑兵,賊人的兵馬就到了。
由於是小道而來,賊人的兵馬看起來就像是長蛇一般,但這條長蛇,突然發生前方有嚴陣以待的兵馬駐留,也立即放緩了行進的步伐。他們在確定了『葫蘆肚子』裡面並無異樣後,這才將人馬小心翼翼的靠近,擺開了。陳諾倒是頗有耐心,只是駐馬在上面觀看著賊兵布陣,也並沒有貿然的衝殺下來。而對方的領兵將軍,在觀看了陳諾等人的架勢後,也是不解,將馬扯上前來,向著陳諾等喝叫:「爾等速速閃開,勿要擋路送死!」
陳諾抬起頭來,看看對方旗號是『鄒』,方才一點頭,說道:「你想必就是鄒丹鄒將軍吧,幸會幸會!」
鄒丹鼻子一哼,這人如何認得他,但抬頭一看,見是袁紹軍的大纛,難道此人是袁紹不成?但一想,不可能,袁紹不可能這麼年輕。他鼻子一哼,說道:「是我便怎樣,你又是何人?」陳諾哈哈一笑:「我嘛,陳諾,陳然之。」鄒丹身子一凜,沒想到名震青州的陳諾,居然這麼年輕,比他自己也大不了多少。雖然是這麼想,嘴上卻是哈哈一笑,道:「哦,我道是誰,原來是敗軍之將。」
「放肆!」一聲斷喝,從陳諾身後典韋口裡傳來,典韋咬著牙,持著鐵戟,對鄒丹怒目而視。
陳諾一手攔住了他,不動聲色的一笑,對典韋說道:「人家說得沒錯,你何須動怒?」轉而看向鄒丹,「鄒將軍,記得去年廣宗之時,我賢弟麴義遭遇你,差點就被你一口氣殺得喘不過來,若非是我及時趕到,只怕此事難了。後,我記得將軍你被我身邊這位典君殺走,想來那時鄒將軍你若非逃得快,小命只怕難保,想必事後鄒將軍你貴人多忘事,將這『敗軍之將』忘在了腦後,不記得你自己以前所經歷的事情吧?」
被陳諾這麼一說,鄒丹恍然記起來這事。當時他隨公孫瓚兵逼界橋,公孫瓚又因為聽說陳諾正押運一批糧草將要趕往廣宗,於是讓公孫范和他聯手出擊,準備半路擊殺陳諾。最後不想他半路遭遇了麴義,與麴義殺在了一起。這之後陳諾帶兵過來,與他一場廝殺,鄒丹當時認不得在他面對的就是陳諾,以為只是一個小頭目。但當時援兵是陳諾領來的,他也知道擒賊擒王的道理,便準備對陳諾下手。然而,不想這時卻被典韋給殺出,將他殺得一陣大敗,差點死在了典韋手裡。這之後,鄒丹雖然數次有與陳諾戰鬥過,但一直不知此人就是陳諾,此時被陳諾提醒,也立即將往事都記了起來。不過他被陳諾一語羞辱,頓時是怒不可遏,大叫道:「爾當時不過一時僥倖勝了我,有什麼可高興的,有本事再與我一戰!」
鄒丹是敗在典韋手上,且灰溜溜的逃走,沒想到這個傢伙不長記性,還要逞能,那麼就給他一點教訓。陳諾想到這裡,對著典韋莞爾一笑,意思是典韋可以放手一搏了。典韋也正手痒痒,看到陳諾這個眼神,身子立即一震,就要扯馬殺出來。
「殺雞焉用牛刀!」
旁邊張晟見得鄒丹不過一少年,斷定也沒有什麼本事,就想衝上去廝殺一陣。說來,他自不做山大王,投陳諾軍中日久,也無建樹,心裡不免覺得不好意思,此時難得有此機會顯擺,自然不放過。他一句話放出,也不等陳諾點頭,立即是扯著馬,舉著刀,迎向鄒丹。陳諾也知道張晟手癢難耐,怕不讓他出出這個風頭他是不高興了,也就隨他去了,示意讓典韋且耐。
鄒丹年輕氣傲,看看被另外一將殺來,他也不打話,立即是舉起長槍,放馬殺了過去。他兩個只在場中鬥了數合,陳諾也已經瞧出張晟不是鄒丹敵手,他這邊看著,準備讓典韋隨時出馬接應張晟。他旁邊,將軍潘璋也是手癢起來,說道:「只怕張將軍不是賊人敵手,未免有失,請陳侯准許末將隨時接應。」陳諾一愣,既然他想衝殺,那也由他了,對他微微點頭。
也就在這時,忽然只聽砰然一聲,張晟手中刀被鄒丹長槍一挑,差點脫手飛出。兵器乃保身根本,要是沒了兵器,這條命多半也丟了。張晟嚇得半死,趕緊是手上一緊,勉強沒有讓手中兵器脫手。鄒丹也已經看出張晟雖然是力氣有點,但技巧全無,對於這種貨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眼看他全心去注意手中兵刃去了,反把空門露了出來,心裡竊喜不已,連忙是手上一抖,長槍殺出,眼看一槍往他胸口命門刺來。
想來,這一槍只要刺得憨實了,大概張晟這條小命今兒就撂在這裡了。
潘璋眼尖,立即喊了一聲:「小心胸口!」他這一聲喊出,確實是救了張晟一命。張晟被潘璋這一提醒,立馬回味過來。只可惜他此刻空門大露,手中刀一時無法回防,只能是身子向旁邊一挪。也是他這一挪挪得好,雖然最後仍是逃不了吃鄒丹這一槍,可對方所刺已非是要害,只過在他胸前留了一個血窟窿。饒是如此,也是痛得張晟哇哇一聲大叫,也顧不得面子,趕緊沒命往後就跑。
「哪裡去!」鄒丹一槍沒能殺了他,還被人給提醒了,已經很是惱火了,眼看他就要在他槍下逃生,哪裡放得過他,就要扯馬衝來。好在,張晟這一跑,身後立即有潘璋舞著大刀迎了上來,堪堪擋住了鄒丹這一槍。如此一來,鄒丹想要殺張晟,那是不能夠了,只能是轉而與潘璋酣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