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靖看向公孫瓚,緩緩說道:「趙小將既然有功,便當賞賜。不過水酒不足以賞其功,牛肉不足以慰其勞,若是公孫將軍願意用其才,倒是不如對他稍加提拔,將來說出去總比偵騎小頭目也好聽些,到時也免得賊人聞之笑話。」他這個『笑話』不說,當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想來,當賊人知道在此戰立第一功的賊方將領不過是一偵騎小頭目,這對於公孫瓚來說簡直是個玩笑。什麼時候他公孫瓚麾下大將還不如一介小小偵騎頭目了,這說出去豈不是要鬧出大笑話?
公孫瓚想到這裡,臉上一紅,揮手道:「長史說得有理,此事卻不可不理會。至於賞他什麼官,事後長史你自己看著辦吧,想到後說給我知道就是了。」他說到這裡,也不想多說一句話,便是希望關靖趕緊不要提這事了,免得掃了他和諸將的酒興。關靖卻是不依不饒,繼續道:「賞賜官職的事情可以慢慢再做理論,可是既然此戰趙小將有功,且功勞當在眾人之上,如諸將都到了,若是他不來,似乎不好吧?」
他說到這裡,也知道公孫瓚臉色會很難看,是以故意避開來,將眼睛掃視向眾人,就是要藉助眾人的力量向公孫瓚施壓。眾人雖然不喜一個小小偵騎頭目來破壞他們的宴席,但關靖的話又在理,他們便也不好再說什麼,紛紛點頭。這樣一來,公孫瓚便是心裡不爽,也沒有二話了,當下只好命人速傳趙雲來見。
說實在的,在聽到公孫瓚突然相召的那一刻,趙雲仍是迷糊著的,也不知公孫瓚這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吃飯的時候還能想到他。不過當他進來時,突然與關靖的目光一對接,靈敏如他,再稍稍嗅嗅現場的氣氛,也仿佛琢磨了出來,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他這人從來做事一絲不苟,到了諸將以及公孫瓚面前,仍是保持一副謹慎小心的樣子,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說起來,公孫瓚也是十分欣賞年輕人的,比喻鄒丹,他就很重用他。而他之所以對趙雲始終保持偏見,似乎除了因為他的出身不太高貴,最主要的原因則是他冀州的出身。對他來說,他自己本是冀州之外的人,是得不得冀州本地人的歡心,故而冀州的人多半都會去效勞袁紹這樣的名門大族,他也因此對冀州人很是不待見。可是趙雲偏偏跟了他,他不但沒有任何的喜悅,反而因之對他常常保持著懷疑和偏見。當然,這種偏見一旦形成,就算是趙雲在他麾下救他十次八次,就算是他立再大的功勞,他公孫瓚也絕不會對他輕易改觀。就算是南皮城下一戰,他讓人『慰勞』他,那頂多也是出於對趙雲的稍稍愧疚,卻從未有將趙雲提拔或者正眼相看的意思。
然而,當今兒趙雲被他的長史關靖刻意推出來後,面對昂藏玉立的趙雲,公孫瓚心裡不知為何,卻是稍稍一動。仔細看了趙雲一眼,對於趙雲這小伙子的漂亮,也似是第一次看在了眼裡。他的心,一旦暫時忘卻了他對趙雲始終保持的不滿,餘下的,就全是滿意了。他在這一刻,居然是禁不住在問自己,問自己以前為什麼會不待見趙雲呢,趙雲這小伙子要身手有身手,要樣貌有樣貌,拿出去也並不丟他的臉,可他為什麼就是不待見趙雲呢?他似乎記不得自己為什麼不待見趙雲了,也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
而後一刻,他的心再次蠢蠢欲動,暗暗想著:「我公孫瓚為激勵諸將奮戰,常常是不得已蒞臨沙場,這期間就有數次差點因被陳然之身邊那條黑廝給捉了去。之所以會如此,這要說起來,只怪我身邊沒有像他那樣的能人保護。如趙雲此人,身手不錯,關鍵是人長得漂亮,如果將他放在身邊,不說給我公孫瓚長了面子,起碼以後碰到陳然之身邊那條黑廝少說也能比劃比劃,不會再見著他就不寒而慄了。」
對於典韋的畏懼,公孫瓚形容以『不寒而慄』其實很是恰當的。自浮陽時差點為典韋給活捉了去,他雖然是僥倖被趙雲給救走,但事後想來他都是不寒而慄,連提他的名字都有一種膽顫的感覺。不過,公孫瓚一旦想到要用趙雲做他保鏢,從此保護在他身邊,他的那絲冷意,也終於是稍稍和緩了些,仿佛是找到了一座靠山,讓他終於是可以安定下來。他將溫暖的目光掃視向趙雲,仿佛從趙雲那裡,他可以感受到能量的來源。他只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一直對趙雲保持偏見呢,若是早點啟用趙雲,將這位小將放在身邊,那還會有浮陽之辱嗎?
公孫瓚想到這裡,心裡是振奮莫名,對於趙雲的滿意,同時也對關靖很是感激。若非是關靖『慧眼識珠』,將趙雲送到他身邊來,讓他重新認識了趙雲,否則他又何能想到將趙雲放在自己身邊以確保他自己的安危呢?其實說來,公孫瓚一時間雖然將他對趙雲的『偏見』解除了,其實從他的內心裡,仍是沒有做得徹底。否則,能人如趙雲,他沒有從他身上看到其他的品質,只看到了『保鏢』的作用,也足以見得他公孫瓚對趙雲仍是見識狹隘。不過這種『偏見』比起以前要好多了,如果公孫瓚能夠任用趙雲在他身邊,起碼趙雲算是得到提拔,開始有了嶄露頭角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