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淳冬顿了一下,想着那位继父对这孩子应该真的不错,自己也不认识他们,没道理在中间挑拨离间,便道:“伯伯是说假如,假如他对你们不好了,你们再走。”
小黎连忙保证:“肯定不会的,容叔叔最好了,比娘都好,写不好字娘会罚抄,容叔叔不会!”
在小孩的世界里,罚抄就是最严重的惩罚,没有之一!
小黎在屋子里跟新认识的伯伯聊了许久,直到外面的雨更大了,有人来把他叫走。
纪淳冬得了清净,又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临近午时,主院那边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雨声与嬉闹声交织,一墙之隔,显得那边尤其热闹,这边尤其冷清。
又过了一会儿,有下人唤纪淳冬用午饭,东院的午饭摆在靠南的偏厅。
纪淳冬到的时候,成齐已经到了,看到他来,成齐招呼他坐自己旁边。
两人坐下后,先互相客气了两句,才开吃,不是什么好菜,也不如原州的佳肴富贵,但也不难吃就是。
成齐吃了半碗就不太吃了,倚在那儿喝酒,与纪淳冬闲话:“听说衙门那边已经闹翻了,原本说今日要开个什么堂,审万立的,但不知怎么,折腾了一上午,又说延期,不过好像有人不愿意,吵吵闹闹的,现在还没散场,一会儿用过饭,咱们去看看,顺道跟巡按府的几位大人打个招呼。”
纪淳冬“恩”了一声,两筷子把桌上的一盘炝炒白肉全吃了。
成齐看他吃得真的多,还野蛮,便主动把自己跟前的红烧肉也往他那儿推。
纪淳冬客气道:“我够了,成大人也吃。”
成齐已经没胃口了,干笑着道:“我也饱了,你吃。”
纪淳冬便不再客气,把那盘红烧肉全倒自己碗里了。
成齐看他活像八辈子没吃饱过似的,颇为无语,又不好说什么,只抿着嘴,小口小口的继续喝酒。
正好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成齐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外头人影晃动,好像有人在大雨里跑。
他探着头问:“那是谁?”
师爷便走出去看看,再回来时,也吓到了:“不知是哪儿来的一个姑娘,看着疯疯癫癫的,也不理人。”
成齐有些嫌弃:“这容府没家丁吗?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赶紧撵出去。”
师爷便招了两个侍卫,让他们去赶人。
结果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吵起来了。
成齐酒喝多了,脾气就差,他一拍桌子,问师爷:“怎么回事儿?”
师爷忙又跑出去看,再回来时,脸上已沾了不少雨水:“那疯姑娘好像是这容府的人,侍卫去赶人,那姑娘赖在地上不走了,容府的人过来,闹起来了。”
成齐听得直皱眉,这会儿,纪淳冬也终于吃完饭了,他一搁筷子,起身就道:“我去看看。”
成齐本来还想嚷嚷两句,一看纪淳冬人高马大,立在那儿跟座山似的,他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道:“那你去看吧。”
纪淳冬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大雨中拉扯不清的闹剧。
而雨中人影中,他优先听到的,就是一位姑娘家抽抽噎噎的叫喊声:“他们打我,他们打我了……爹……他们欺负我……爹,爹,爹……爹你在哪儿……”
纪淳冬听得皱眉,再往前走了两步,步下回廊时,终于看清了那坐在雨地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一张被雨水淋得看不清五官的脸。
但若仔细分辨,依旧能瞧出那张脸上的清秀娟丽,最重要的是,略微,还有那么一些眼熟。
纪淳冬立在廊下好久,回忆了大半天,才不确定的呢喃出一个名字:“李……李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