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都不敢与他对视。
可这位少年郎不卑不亢,俊朗五官面带微笑,仿佛只是在浅谈而已。
他师从鬼谷这件事无人知晓,只有当今陛下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来历。
区区一个后生,居然查到了他的身份,还威胁他。
张辉看了一眼燃着的香炉,对着路子甲行礼:“晚辈冒犯,事从紧急,不再相送。”
“哼!”
路子甲用力甩开袖子,从门口离开。
他的表情冷硬如山峰,如炬的眼里充满了难过。
这辈子,路子甲只敬佩过一个人:他的师尊鬼谷老先生。
可临了,师傅救了一个小女郎,护到了心眼儿里。
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那个小女郎活下去。
他不懂,师傅曾经冷漠无情的告诉他:这苍生不可救。
那个逼着他认清现实,逼着自己懂得用血来选择的师傅,却如此爱护一个卑微的小女郎。
当真只因为故人之后吗?
当路子甲前脚走没多远,后脚大夫人就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来了,她看到后山远处有人离去,却看不清是谁。
大夫人收回视线,看到这简陋的屋舍,心就揪起来。
她踏进满是泥土的院子,看到那个清减不少的儿郎,一身破洞衣衫站在那里,气度非凡堪比文曲。
这就是她的儿子啊。
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让她失望过的孩子。
大夫人哽咽走过去:“我的儿啊,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
张辉恭敬扶着大夫人坐下,倒了一盏热茶:“母亲,儿子在守孝,在赎罪,这点儿苦算什么呢?”
他语气平静,却硬生生让大夫人变了脸色。
大夫人放下茶盏:“你所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风云起的时候,龟缩在此地当一个懦夫吗?”
不再打感情牌,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夫人。
张辉淡定自若的喝茶:“母亲,您着急了。”
“放肆!”
大夫人气得不行,扬手就打掉他手里的茶盏:“混账东西,家里虎视眈眈盯着家主之位,你就在这里吃粗茶淡饭,穿破洞衣裳?”
张辉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拿出手帕给大夫人擦手:“母亲仔细伤了自己。”
拳拳之心,透着关切。
可大夫人那一刻通体生凉,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郎,五官清隽如画,看着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可那双眼睛,她竟然再也看不透了。
张辉收好帕子,这才开口:“乱局之中,越是先动心的人,最后会陷得越深。”
他虽然身在这里,可建康内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三皇子跟太子的纷争,终于摆上了台面。
并且以当年北越之战作为导火索,彻底向太子发难。
大夫人深呼吸一口气:“我王家可是太子党,现在三皇子咄咄逼人,你可有良策?”
如果太子败了,王家也会败落。
“母亲慎言,王家一向不参与王位的争斗,才能在几百年朝代更替中延续至今。”
张辉忽然语气变得锋利:“母亲切莫一不小心就把王家拉入深渊,否则就成了千古罪人。”
大夫人后退了一步,认真看着面前的儿郎:“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王家家主的继承人。”
多余的情感一点点被砍掉,在残酷中学会了成长,心智也冷血得可怕。
即便是刀落在了脖子上,也能清楚的分析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