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
大将?
千叶没有说话,他的脸上露出一种似喜似悲的表情,抿紧了唇直接跃了出去。足尖在水面点过,巨大的剑影在千叶身前出现又骤然破碎,他裹挟着满身金色的流光,身形疾闪向远处掠去,转瞬间便不见了。
留在餐厅中的付丧神面面相觑,粟田口新来的短刀们脸上都带着些不知所措,他们看向千叶离去的方向,又无措的看向了药研藤四郎。
药研哥审神者大人他
没什么,大将应该是有急事吧。
从来没有见到过千叶这么失态的药研藤四郎皱了皱眉,他露出些许温和的微笑安抚着自己的弟弟,有些担忧的看向了一旁的压切长谷部。
如果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压切长谷部绝对比自己知道的要多。
然而当药研藤四郎看向压切长谷部以后,却发现打刀青年看向千叶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是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寥落。
主上压切长谷部想到不久前千叶锻出来的那把佩剑,放在身边的双手慢慢的握成了拳。
早上看到千叶一个人走出了锻刀室,而不是带着一个陌生的付丧神时,压切长谷部毫无疑问的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不正常的情绪变化,但是这不妨碍他察觉到自己隐蔽的欣喜。
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忠诚的下属身上,主上有自己趁手的武器,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压切长谷部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但是
药研藤四郎叫了压切长谷部一声,而平日里性格严谨的付丧神却没有回答,他只好看向了一旁的烛台切光忠。
烛台切光忠亦是一脸茫然,他看着药研藤四郎脸上比自己还要深切的疑惑,出于担忧,只好再次叫了压切长谷部一声。
长谷部君?
长谷部君?
嗯?
大将突然离开,是有什么需要大将去处理的急事吗?
不
压切长谷部喃喃的道。
我们大概要有一个新的同僚了。
一个备受审神者期待和宠爱的,与众不同的同僚。
从餐厅到自己的居所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千叶落在自己的居所前,落地的瞬间踉跄了一下,他握住了门前的栏杆,又触电般松开,缓缓的站直了身体。
千叶长生剑就在里面。
千叶站在门外,一瞬间如遭雷击,向来稳健的手此时竟有些颤抖。
是这里吗?千叶轻声问道。
嗯。系统担心的看着它的宿主,千叶看起来很冷静,平日里大部分时间千叶都是冷静的,可是此时,千叶眼中的情绪激烈的像是要突破所有他自己所加上去理智的束缚,不管不顾的倾泻出去。
时间几乎静止在了这一刻,千叶站在门外,只是一道薄薄的障子门,千叶蜷缩着手指,却几乎没有推开它的勇气。
隔着这道门,他在站在这里的一瞬间,便已经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几乎令他落泪的剑意。
宿主?
门内的男人察觉到了房外突然而至的主人,淡色的双眼,静静的向门外看去。
修长的手指搭在门上,力道轻的像是拢住了一只蝴蝶,又像是拢住了一个缥缈的梦境,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把蝴蝶惊走,而他也会从梦中醒过来。
主上?
身后,餐厅中的付丧神也陆续赶了过来,他们站在楼下仰视着审神者的仓惶的背影,停住了脚步,没有一个人试图走上前去打破千叶周身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似乎被这一声呼喊声惊醒,千叶搭在房门上的手终于动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短短的一瞬似乎耗尽了千叶的勇气。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
木质的障子门被轻轻推开,房门内的男人缓缓的出现在了千叶面前。
霜色的长发垂散在男人明黄色的衣襟上,那人不悲不喜的目光,隔着多年的光阴和生死的距离,再次落在了千叶身上。
千叶对上了他的目光,急促的呼吸终于平复了下来。
无数繁杂的情绪一瞬间涌入千叶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在他耳边震动,混乱的嗡鸣声中,房间中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影。
那些混乱而又毫无意义的思绪在他脑海中涌成一团,然后在达到极限的一瞬间骤然停止下来,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片虚无之中,只剩下眼前的这个身影。
我很久不曾看见过你的样子了。
看到千叶,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旋即漫上了淡淡的欣喜之意,他弯唇露出一点欣慰的笑: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啊我已经温和的声音透过杂乱的嗡鸣声传到了千叶的耳中,于是世间所有的声音也在这一瞬间离千叶远去了,他怔怔的看着男人,怔怔的重复道:
我已经
我已经死在了回返藏剑山庄的路上,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已经
师父?千叶梦呓般轻声问道。
是我。突然于剑中出现在此世的叶英淡淡的笑了笑,轻声回应了自己的徒弟。
他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出现在此方世界的,只是隐约觉得大概和房间中的千叶长生剑有关。
古人常有庄周梦蝶之语,且世间之大,不乏种种奇遇。叶英前一刻尚在天泽楼前悟剑,恍惚间却如从云端坠落,光暗倒转,光明再现之时便出现在了这里。
叶英为修习心剑自封双目,至今已有十数载,而今突然恢复视力,再次清楚的看清了眼中万物。
如果这是梦境,也未免太过真实。
几年前,千叶亡于战场上的消息传回藏剑山庄,传递消息的人只带回了自己这个弟子的佩剑。
而千叶的尸身,却随着那场遭遇战,并着一同战死的将士一起,堙没在了长安城外的大火里。
于是那双生的千叶长生剑中,属于自己小徒弟的那一把,再次回到了天泽楼外的银杏树下。
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自己已经失去的徒弟,叶英看着自己一手教养大的首徒,心中徒然涌起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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