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算不上周密,宗治在最开始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甚至连计划都没有定制。尽管失败的可能性和成功的几率完全不成正比,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迅速的生根发芽在他心里疯长,再难被驱逐出去了。
而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失败的可能性中,阿朔该如何生活下去。
阿朔。
宗治再次回到现世的时候,曾经被大火焚烧过的孤儿院,修整过的建筑上尚且残留着未被完全遮蔽的焦黑痕迹。大门被推开,他在院子中看到了阿朔。
那一瞬间宗治有些恍惚,两年的时间在孩子身上留下的印记尤为明显,眼前的孩子和自己记忆里爱人的弟弟几乎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了。
他瘦弱,沉默,懵懂却又尖锐。
看向自己时,目光木然的惊人。
阿朔?
站在树影下的孩子抬起头,五官动了动,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出来,看的出来带着些不成形的讨好的影子。
盛夏的蝉鸣声中,一切都被午后的阳光熏蒸的模糊而又不真实,回忆起过去时,似乎却还能听得到那些小声的交谈和议论声。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生活。
*
十年的时间有多长?它足够把一个孩子变成少年,抹平伤害,消磨掉苦难带来的尖锐和不安稳,重新变回热烈明媚的模样。
也足够消磨掉一个人的耐心,失去条理,放弃等待,让执念在日复一日孤独的守望里变得疯狂。
当记忆里的大火再一次席卷了整个视野的时候,宗治站在天台上,傍晚的风带着烟火的味道侵袭着他的视觉,被高温扭曲的视线里,他看到少年仓惶的神色。
天边燃烧的云合着风势呼啸着席卷了宗治的视野,橘红色的天空接连着身边的火光,混乱的呼救和指责,凄厉的哭声和阿朔无声落泪的脸。
早应该有所察觉却一直被忽视的少年的感情。
*
要等我给兼也报了仇,要等你长大。
一片荒芜的梦境里,宗治再次露出了那样沉默而疲惫的笑,他擦干净孩子脸上的泪水,把所有的恐惧和混乱压抑在心底,小心翼翼的对着阿朔展露温柔,用一种坚硬而强大的姿态成为了阿朔的守护者。
梦里的阿朔踮起脚,努力的去牵男人递过来的手,他把自己孩子模样的小小的手掌放在宗治的掌心里,已经长成成熟男人模样的青年却摸了摸阿朔的头,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大火里。
宗治?
阿朔骤然从梦中醒了过来,昏暗的房间里,傍晚的斜阳从窗外漏进来映的满室昏黄。他站在房间中央的阴影中,仿佛时空颠倒,再次回到了某个盛夏的午后。
青年顺着长长的林荫道走来,大门推开,阳光透过扶疏的枝叶在他脸上落下晃动的光影,随着他的步伐,一路明明暗暗交错掠过。
阿朔站在树影下抬头看向他,恍然间有来人踏过回忆,穿过时光,就这样一路历经星霜,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阿朔。
跟我走吧。
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意义上的修仙了
十二月就要考研笔试了,而进了十月惊觉十一月初还有教师资格证的考试这么晚了还要(在家长的硬性要求下)考教资简直心生茫然
关于时政二人组的剧情基本上到此结束,后半部分算是番外简单交代了两个人的过去吧,很多细节的地方没有写出来,要扩写的话又觉得会占据太多篇幅去写非主角以外的地方不太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原本设想中的背景剧情压缩掉了。
晚安,这两天尽量抽出来时间更新。
第92章 一更
一切事情又都回到了正轨上。
除了本丸中日渐减少的空房间,仿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过。
本丸的主人在几天前的凌晨匆匆的离开了一趟,却又在当天晚上回来了,甚至在离开前,千叶甚至特意给当天作为近侍的压切长谷部交代了自己的去向。
这件事似乎给了打刀一个不轻的惊吓。
姑且不提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更深的意味,起码审神者不再像之前一样动辄悄无声息的失踪,就是一种明显的进步了。
压切长谷部大概也没想到千叶会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的行踪介于整个本丸都属于审神者,而审神者本就拥有任性的权力,身为主公,做什么自然不需要向臣属们汇报。
更何况,千叶并不是什么没有自保之力的小孩子,单从武力值来看,千叶甚至胜过了本丸的大部分刀剑。
当时是在凌晨,正在自己房间熟睡的压切长谷部突然惊醒,还没能摸上自己的本体刀,睁眼就看到裹挟着一身寒意的审神者站在房门边,言简意赅的交代了自己的行踪去向,便又踏着寒露匆匆离去了。
徒留一身睡衣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压切长谷部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对着空气里残留着的审神者的气息完全没了睡意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是真的审神者来过了。
整个后半夜都没能睡好的压切长谷部,第二天顶着一张挂着黑眼圈的脸,神思恍惚的出现在了餐厅里。
正在宣读当天的出阵名单烛台切光忠瞟到小伙伴憔悴的脸色,声音顿了顿,临时把压切长谷部的名字换成了龟甲贞宗。
送走了出阵的队伍,烛台切光忠和压切长谷部前往起居室处理当天的时政公文,起居室里一如既往的安静,烛台切光忠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用余光看着压切长谷部。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样子可不多见。直到桌案上能处理的东西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以后,烛台切光忠问道:审神者今天似乎又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是在为这件事担忧吗?烛台切光忠叹息道。
今天凌晨压切长谷部抿了抿唇,语气复杂的说道:主上突然来到了我房间里,告知我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快则一天慢则三四天就会回返,没什么危险,让我不要担心。
烛台切光忠愣了一下,他摩挲着手里的公文,组织了下语言,目光在空气里游离了一瞬,又落回了公文上。
在之后,我本来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
安排本丸当天的各项工作,这些事情压切长谷部和烛台切光忠已经做的相当熟练了,就现在来说,就算是在脱离审神者的情况下,整个本丸也能有条不紊的运转下去。
这种奇异的状况建立在千叶对于刀剑的信任和刻意培养上,而不能否认的是,两个付丧神之所以能这样快速的成长起来,很大一部分要归咎于千叶长时间以来神出鬼没的行踪。
有之前昼伏夜出的一个多月,到后来莫名始终一度连契约都差点断掉的情况作为铺垫,本丸里的付丧神们几乎都已经接受了审神者会突然莫名失踪这个设定。
这样在出行之前特意告知的举动,似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尽管付丧神们会为千叶的安危感到担心,也不赞同千叶以身犯险却不愿刀剑陪同的举动这不但代表着千叶会遇到刀剑们无法保护的危险境地,更代表着一种隔阂,仿佛一条看不到的界限,悄无声息的横在了双方之间。
寄托于刀剑之上的付丧神,无时无刻不渴望着更加接近主人的付丧神,那种与生俱来的天性一般的渴求,却只能在审神者划下的界限之前踌躇止步。
他们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