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见这排场内心颇为羡慕, 今年选秀若是她家宝钗也选中了来年回乡省亲想来也该如此风光!
因得知贤贵妃今日回府省亲,太学里早早的便放了林琅玉、文曲星和贾宝玉三人回去, 让他们准备接驾。
一想到要见自己的大姐姐宝玉兴奋极了,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文曲星含笑应着, 而林琅玉则是心不在焉的望着车窗外,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日天气极好, 天空碧蓝, 微风无云。
见林琅玉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宝玉问道:琅哥哥好像不太高兴?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文曲星揶揄一笑:今儿小王爷不知因着什么事情,没搭理他, 他装疯呢!
你才装疯呢!林琅玉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推了他一把,谁为着这个?
不为这个那为什么?文曲星玩味的笑道,难不成你还能是因接驾紧张啊?
林琅玉将脸撇先一边,不耐烦道:管我呢!
这宝玉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眼里琅哥哥是个脾气急好的人,就;连丫头小厮都没见他骂过,旁人骂丫头,有时他还会上前劝阻,今日为着什么?怎么发起脾气来?
文曲星一把搂过宝玉,不在意道:别管他,让他疯去!
接着,文曲星又故意叹了口气:好好儿的人,怎么说弯就弯了?
宝玉不解:哥哥,弯是何意?
文曲星拍了拍他的额头:你还小呢,不懂这些。
这话听得宝玉心里痒痒,越不让他知道,他越想知道,他拉着文曲星的袖摆,求道: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嘛!这是什么意思?
林琅玉被他俩闹得烦了,一个人贴着车窗坐得远远的。
好好好,告诉你。文曲星斜斜的睨了他一眼,眼角带着笑意,你可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宝玉眼巴巴的望着他。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不是晏殊的《玉楼春春恨》吗?宝玉不解。
是呀!就是晏殊的春恨。文曲星嘴角的弧度勾得大了些,眼角眉梢堆满了笑意,整个人看上去越发动人,如今正直暮春,这首春恨可不对景?
咚!
也不知林琅玉怎么踹了车壁一脚,整个车子晃了一晃。
琅哥哥?宝玉轻声唤道。
林琅玉依旧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窗边,并不搭理他。
文曲星则是笑出了声,这让宝玉很是摸不着头脑,马车就在伴着文曲星的笑声驶回了荣国府。
回到府上,府中上下已是热闹非凡,几人忙回了自己院子里换衣裳,嬷嬷们又不厌其烦的同他们讲规矩。
虽说回家省亲事件亲昵之事,可元春已是天家之人,哪能亲昵得起来?再者又不是单她一人回来,身边儿的宫女、女官、太监们谁知道有没有他人的眼线?若是错个一星半点儿被他人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好说了。
收拾完后,已近黄昏。
喜鹊伶仃,天边泛着一道金色的光,将整个天空晕染成了红色。
一行人晚饭也没用便在荣国府大门前候着,亏得老太太身子骨硬朗,如若不然这么一天折腾下来,非得折腾出毛病来不可。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兴奋且紧张的神情,唯独林琅玉耷拉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此刻他哪里顾得上什么贤妃?脑子里满是那杀千刀的王爷!
原是这几日没上学,因为着春闱林琅玉和文曲星都窝在府上温书,没有同贤枢和段子真两个出去浪。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他和贤枢正处在蜜里调油的阶段,这么几日没见他想贤枢想得紧。
本想着今日见了,两人应该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诉诉衷肠,谁知那厮居然对他爱答不理的!自己去拉他的手,他还装作不在意的挣开?
不仅如此,明知自己不高兴了,那厮还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同匡志谈笑风生?!
他什么意思?先不说他俩如今是这样的关系,就说从小到大,这么十多年来贤枢都不曾这样对待过他!
这般想着,林琅玉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段子真和贤枢送他和文曲星从学堂里出来,贤枢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他十分的火大!
若是往日,那厮一定会依依不舍的拉着自己的手,说一些体己得话,然而就连段子真都嘱咐他们道:旁人将这事儿看得比天还大也就罢了,你俩成日里同王爷混在一块儿,什么市面没见过?哪些个规矩走个过场敷衍敷衍就好,别做那么实,左右又不是你们亲姐姐回府。
贤枢那厮却什么也没说。
最后他们在太学院门口对视了良久,林琅玉想着他应该对自己说些什么。
如今已是暮春,下午的阳光在身上照久了晒得人脸发红,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人,眉目如画、乌鬓墨眸,真是难得的妙人。
只是这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在面对他的时候永远都是充满了笑意,哪怕在这人心情最糟之时,只要面对自己,他永远会堆出笑脸来。
还记得这人从前在宫里耍性子,太后、圣上拿他没办法,半夜将自己从荣国府召进宫去。
当他进到贤枢的殿宇时,满地狼藉、太监宫女们跪在地上一声不跟吭、瑟瑟发抖,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太后、皇后在他身边哄着,这人冷着一张脸,愣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然而,当他见到自己时,原本充满凉意的眸子,骤然间暖了起来:你来了
想那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温柔的对待自己,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沉默的对视这样久。
槐花吹落在他的发间,太阳晒得林琅玉额角微微冒汗,然而此刻他却觉得冷得想打颤。
第一次,这个人用这样凉薄的眼神看自己
思及此处,林琅玉不由得咬紧了自己的唇,这时身边儿的林如海轻轻拍了拍他:心不在焉的做什么注意规矩,不然惹得人笑话。
是父亲。林琅玉微微挺直腰背。
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林如海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这时,站在前排的贾赦开口道:如今的年轻人身体还真是羸弱,这才站多久身体便不舒服了?将来入朝为官,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站,那还的得了?
贾政忙道:琅玉这孩子身体向来不好,等日后多补补也就好了。
呵!贾赦轻笑一声,下巴扬得老高,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多得意似的,索性妹弟家室科考出生,羸弱些也不妨事。这孩子若是生在我等这样军功之家那还真成笑话了!
舅舅这话不差!什么样的人出生在什么样的人家。文曲星开口道,矜贵之人自然是生在矜贵之家才养得起的。想那等粗鲁莽夫,就算身披绫罗看着矜贵,成日里捧着诗书想沾点墨香,但莽夫就是莽夫,就算是将所有子弟丢在书墨中打滚也爬不出一个进士来!
贾赦、贾政如何听不出这话实在讽刺他家?
贾赦气急,刚想说什么,只听林如海轻声斥文曲星道:放肆!迎驾怎可口出如此轻狂之语?
文曲星不在意道:儿子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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