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吃的用的,那是人吃的吗?是人住的吗?对待仇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万元忿忿不平,他一把捏住许缙云的手腕,他怕许缙云想不开,“许缙云,那话怎么说的,事在人为,你的腿能不能好还没有下定论,不试试你怎么知道?那些个破事儿你别惦记着,活这一回你是为了你自己,我只要在这儿一天,我肯定管你。”
许缙云微微仰着脑袋,看着他跟前的万元,万元逆着光站着,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大真切,可万元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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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温度传到了自己的手腕,是那样的炙热。
他信,万元说的他每一句话他都信。
姐姐那事还没完,金民家又出了点儿岔子,他娘下地时锄头砸到了脚,伤得还有点厉害,人还在卫生院躺着,十五肯定是出不了门的。
万元知道这些事儿急不来的,在卫生院看望了金民的娘,正好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路上的人多,他走着走着,走到了镇上的学校。
学校还在放假操场上冷冷清清的,万元伸着头朝里张望,没看到人,顺着操场,他转到了张洵的宿舍。
刚走到窗前,便听到了张洵激昂的朗读声,“我们都是自由的小鸟,是时候该离开这禁闭了!该飞了!乌云的背后是光明的山岗,巨浪的背后是碧波荡漾的海洋,该飞了!飞去那只有风陪伴的地方。”
万元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他依旧会觉得文字的力量足够让人振聋发聩,他没有打断张洵,还是张洵先看到了他。
“诶?万元,怎么来了不出声啊?”
万元回过神,抓了抓后脑勺,“张老师,没打扰到您吧?”
学校的宿舍不大,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足够将这小屋子给占满了,张洵把人引进屋,又忙着给万元泡茶。
“张老师,我想跟你借几本书。”
张洵一听,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当老师的最乐意见到的场面就是有人主动学习。
“你愿意学习是好事,你要看什么书自己挑。”张洵指着书架,“我还是建议,你先从认字开始。”
看张洵这么热情,万元有点不好意思了,“不是我看,你知道那个许缙云吧,他看,他整天待在院子里也没别的事儿做,我要没空去看他,他一个人闷得慌,他认识字,他都读过高中的。”
“哦!”这儿地方不大,张洵没见过许缙云这人,但多少也听过他的旁人提起,好像腿不行了,“可惜了,读过高中的,没想去高考吗?”
万元连小学都没毕业,高中在他这儿已经是最高学历了,哪儿想过什么考高,但许缙云不一样啊,他想没想过高考啊?他要考的话,兴许能考上。
山里的学校最缺的就是教学资源,这些书都是张洵从城里带来的,自己翻来覆去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书皮都翻得又旧又破的。
万元也不知道里头都写了啥,拿上几本看着顺眼的,临走前还借走了张洵的字典。
家也没回,万元直奔许缙云的院子,他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事,也没跟许缙云卖关子,把怀里的书拿给他看。
“给你的,我跟学校的张老师借的,回头你看完了,我再给你换其他的,我怕你一个人闷得慌,你识字,看看书,解解闷。”
腿上的残疾将许缙云困在了这个院子里,更可怕是精神上的贫瘠,要一个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过着井底之蛙的生活,那种痛苦远超过了身体的残废。
许缙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封面,“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跟我客气什么?”万元凑到许缙云身边,他现在挺爱跟许缙云待一块儿的,有啥也愿意跟许缙云说说,“原本打算十五走的,我姐的事儿没个结果,金民娘又住进了卫生院,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
两本外国小说,一本苏轼的文集,还有一本字典,这本许缙云用不到,他默默听着万元说话,随后开口问道:“万元,我教你识字吧?”
万元有点意外,借字典的时候,他确实抱着学习的态度,但自己基础一点没有,没太好意思向许缙云开口,他不求有多大的学问,只是出门在外认得字会少吃很多亏。
“那敢情好啊!”万元攀住许缙云的肩膀,“许缙云,不怕你笑话我,我自己的名字凑在一块儿我还得认半天,分开了谁也不认识。”
许缙云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杈,在泥土上写下了“万元”这两个字,随后把树杈递给万元,让万元依葫芦画瓢。
万元握紧了树杈,歪歪扭扭地照着写了下来,他名字比划简单,看着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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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回事。
“许缙云,你名字怎么写的?我以后要是出了门,我就给你写信,我长这么大还没给人写过信呢。”
许缙云笑容有些凝固,很快又整理好心情,拿过树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许缙云”这三个字比“万元”复杂得多,万元照着写都非常的吃力,手背上青筋暴起,手里的树杈都快被他掰折了,就这用蛮力的样子,不像是学写字,像是跟着树杈有仇。
“放松。”许缙云捏着万元的手腕,重新调整了一下万元拿笔的姿势,“写我的名字不急,先学会拿笔吧。”
第11章
要纠正万元的握笔姿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他平时很少用到笔,不存在什么错误的固定习惯,只是大概不太习惯被压着中指的感觉,在许缙云给他调整握笔姿势后,他又会渐渐将树枝攥在手心里。
“这样不行。”许缙云朝万元靠近了些,胳膊绕过万元的肩头,手掌覆盖到了万元的手背,像是教幼童一样,手上得用力牵引着他,“放松,别太紧张。”
湿热的呼吸扫到了万元的颈子,在这寒冷的冬天,这样的温度着实叫人很难忽视,他有点怕痒,缩了缩脖子,很快便适应了后背的许缙云。
一遍遍的练习,许缙云偷偷松开了万元的手,但还保持着虚搂万元的姿势没动,侧头注意着万元的表情。
万元很认真,眉头紧锁,两个不怎么复杂的汉字,他反反复复地写着,起初,他和刚学写字的小娃一样,把这两个字写得很大,在许缙云的示范下,才逐渐将字体缩小了些。
树杈一直抵在中指上,万元又不能完全放松下来,没过多久,他的右手便有点抽筋。
“哎呀。”他捂着手腕,往身后一靠,靠到了许缙云的胸膛,他的第一反应是放松身体,而不是躲开,嘴里嘟囔道,“这比下地干活还累,我挥锄头还得挥俩小时呢,写个字一会儿的工夫手就抽筋了。”
许缙云轻笑了一声,握住万元的手揉着他虎口的位置,“你太紧张了。”
许缙云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比万元他们镇上的女人还要细腻,一想到城里长大的他,现在在这儿受苦,万元替许缙云不值。
“你呀,要是能在学校教个书也行。”
镇上的学校,也不是谁想去就去的,没人引荐,没有过硬的关系,即便是高中毕业,人家也不会要。
既然许缙云走不了,这院子就得长久地住下去,万元想着,总得给许缙云再添置点东西,他一回头,猛然发现他刚刚惬意地靠在许缙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