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起?就是魏……」魏俊海差點說魏潭,連忙止住話頭,轉口道:「就是騙我姑的那個知青嗎?」
「可不就是那狗蛋!」
魏建嶺現在想起袁起,還恨得咬牙切齒,他握緊拳頭,往虛空揮了揮手,想像那裡有袁起的腦袋。他現在依然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袁起,是從地里澆地回來。
他挽著褲腿,光著的腳,腳底、小腿上全是泥。袁起乾乾淨淨,白襯衫、軍綠色褲子,腳上穿著膠鞋,站在自家院子裡。
魏建嶺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那時候他想,你穿的再乾淨,不一樣要上山下鄉,接受我們貧下中農再教育?他爹老魏頭是支書,安排他當管理知青的小隊長。
那些知青,讓魏建嶺「教育」的叫苦連天,沒一個在他手底下討了好去。可沒過多久,魏建嶺便發現,每當自己給袁起安排重活,晚上到家,准見不著自家妹子的好臉色。
一來二去,魏建嶺發現,袁起竟然勾搭上他妹妹。
那些手段。魏建嶺跟魏俊海說:「吹拉彈唱,咱農村人見都沒見過,現在我想起來都泛噁心。但就是討女人喜歡。」
「姓袁的通過咱家上了大學。聽你姑說,他在城裡找的那個老婆,更不得了,是個好大幹部的閨女。」
「嘖嘖。」魏俊海道:「還真怪有本事。」
「可不是麼。」
魏建嶺把煙屁股按滅,屋裡漆黑一片。
他在黑暗裡的嘆息帶著擔憂,「老鼠兒子會打洞,你看魏潭今天吃飯的時候伏低做小,甜言蜜語哄那個女的,你能嗎?太隨他親爹了,咱老魏家,誰能做的出來。」
魏俊海認真想了想,道:「我倒是想,可我腦子笨,長得醜,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我現在,就擔心魏潭跟他親爹那樣。」
魏俊海隨口勸他二叔:「你擔心啥。魏潭是個男的,真隨他親爹,騙了小姑娘,拍拍屁股走了,咱家又不吃虧。」
「你懂屁!」魏建嶺糟心的罵魏俊海。
還要你說,我當然知道魏潭不吃虧,我擔心的是這個嗎?!
「我屁也不懂!」魏俊海重新躺床上,拽上被子。吃完瓜,種瓜的拜拜了您吶~他沒好氣的說:「我真是閒的大半夜聽你嘮叨,睡了!」
「我妹你更不用操心。」魏俊海說:「反正我聽你的說法,我姑要有我妹一半的腦子,也落不到現在這地步。」
魏俊海翻身睡覺,不再搭理魏建嶺。魏建嶺也不想再搭理糟心大侄子。好在大侄子剛睡著,還沒打呼嚕,讓魏建嶺達成異鄉、黑夜、獨醒、寂靜幾個,容易讓人心事重重想東想西的條件。
魏建嶺現在是魏潭名義上的爹,按農村的規矩,魏潭將來是要給他養老送終,摔盆捧靈的。他擔心魏潭像他親爹,他親爹為了自己,連老婆孩子都能說扔就扔。擱魏潭身上,自己這名義上的爹,實際上的舅,算啥?屁都不算,還不更是說扔就扔。
魏建嶺心裡擠滿對自己將來可能會「斷子絕孫」沒人養老送終的擔憂,對魏檗的那點兒可能會被騙的擔心,早在心裡擠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