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潭瞥了大妹一眼。他確實存了嫌三輪車丟人的心思,被大妹點破。
魏建嶺已經把三輪車開了出來。農用三輪斗篷很大,自行車車把扭一下,半摺疊放上去,依然有坐人的位置——除了不大體面。
魏潭垂下眼,認同了大妹的說法。既然嫌不好看,就大大方方承認。等一進縣城就下來,再不好看,也比騎自行車回去方便。
何必如此辛苦勞累自己。
魏潭沒說話,把自行車架上三輪車斗,隨後自己也跳上去。
家裡只剩下韓雲英和魏檗兩人。
韓雲英不死心,問魏檗:「大妮兒,你和你哥到底什麼事兒?」
「不是跟你說了嗎,工作上的事情。」魏檗隨口敷衍,轉移話題道:「明月她爺爺辦喪事時收的東西,你都理出來了嗎?」
韓雲英一聽這話,又忍不住抹眼淚,滿心都是謝明月。「你說明明這孩子,咋這麼命苦。」
*
老謝的喪事,是老花支書家、於明忠家、魏建嶺兩口子出人出力,幫謝明月辦下來的。
農村破爛事兒多,規矩重。老謝去了,家裡只剩謝明月一個小女孩兒,落在有些人眼裡,就是一塊大肥肉。可以借著辦喪事,拿孝、拿規矩、拿傳統壓人,把他家的錢財敲空。
幸虧老花支書主動挑頭,先找到謝明月,告訴她,如果相信花爺爺,就讓花爺爺一手安排了。
謝明月只是哭。她從小跟著爺爺長大,再沒見過其他親人。爺爺在,自己還有家,爺爺一走,自己成了徹徹底底的孤兒。她才十六歲,突遭親人離世,哪裡還有什麼主意。
魏檗一直陪著謝明月。
老花支書問魏檗的想法。對於農村喪禮的流程、細節,怎麼才能既不被人騙,又能讓謝明月盡孝心不留遺憾,還讓外人挑不出理,說實話,魏檗同樣兩眼一抹黑。
商議了許久,老花支書決定,他家、於明忠兩口子、魏建嶺兩口子都來幫忙,他老頭子了,精力不濟,負責歸攏歸攏大方向,其他細節上,仰仗於明忠和魏建嶺兩家人。
謝明月只管哭靈。
三家人盡心盡力,喪禮辦完快一個星期了,韓雲英手裡還有好些帳沒有理完。
她跟魏檗說:「大妮兒,老謝當年沒少給咱村里幫忙,明明又小。有些帳……」
「有些細帳,太多了,我就不算了,咱把錢給明明添上,別讓她吃虧,你看咋樣。」
「行啊。」魏檗說:「應該的。」
她問韓雲英:「她爺爺的遺物里,那一箱子書,我曬過放好了樟腦丸,你平日裡多看一眼,保存好它。」
「你放心吧,恁娘再不識字,也知道敬字惜紙。都是老輩里傳下來的規矩。」
娘兩個簡簡單單吃了午飯,魏檗告訴韓雲英,自己有事要到老花支書家一趟。
聊了一中午老謝,韓雲英因著思維慣性,以為她找老花支書還是老謝喪禮的事情。魏檗臨出門前還囑咐她:「你跟老花支書說一下,鎮南頭紙紮鋪的錢我結了,別讓他們結了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