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心眉沒見過罌粟花,見裴西宴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死死攥緊著一枝花,也不由覺得奇怪,她湊近一看,立馬認出來這支花與其他的花不同。
「這是什麼花?」
聞言,池嫣目光也循著男人手上看去,在看清楚那朵花後,瞳孔微微睜大,掩不住的驚愕。
裴西宴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眼。
他五指猛地一下收攏,那朵花在他的手裡被摧殘,碾碎。
「把這些花清理出去,一片花瓣都不要留。」他沉著聲音,對身側的傭人開口。
傭人不明所以,但看著裴西宴那冷冰冰的臉,也不敢多問,照做就是了。
池嫣剛想說點什麼,卻見裴西宴轉身,闊步上樓。
她隱隱覺得不對勁,轉身跟了上去。
只見他衝進了浴室里,高大的身子細微的發顫,順著那面冰冷的牆,緩緩的滑了下去。
池嫣又一次看見了他因為毒癮復發,而痛苦狼狽的一幕。
她曾聽人說過 ,沾染過毒癮這種東西的人,百分之九十的都會再復吸,哪怕你可以一時半會,甚至一年兩年的堅持住誘惑,但他們的身體裡始終埋著足以致命的隱患。
當裴西宴看到那朵罌粟花的時候,他是厭惡,是痛恨,但那也是刺激他某種欲望的來源。
高樓轟然坍塌,將他壓在一片廢墟之下。
池嫣沒有遲疑地靠近他,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拉他一把。
他忍得大汗淋漓,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繃緊,每一根血管都像是要爆裂,平時,他會失控,會發瘋,可這會看著近在咫尺的池嫣,他卻連步子都不敢挪動一下。
只能死死的忍。
池嫣還未開口,便先聽見他的聲音。
「呵,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會意識到……我是有多不配。」
他不配待在這裡。
不配成為她的男人,也不配當好一個爸爸。
池嫣用力搖了搖頭,在她彎腰俯身,想要擁抱他的那一瞬,卻見裴西宴強撐著那似乎要撕裂成碎片,支離破碎的殘軀,站起了身。
「嫣嫣,我不希望你再為我彎腰了。」他聲音分明那般淡,可卻像是帶著又沉又重的力度,直擊她的靈魂深處,「我也希望我自己,能挺直這腰脊,堂堂正正的做人。」
他將她擁在懷中,像是擁著這世間最珍貴的瑰寶,他想要用力的抱緊,卻又害怕將她損傷一分一毫。
*
這一次的癮,比以往的哪一次都要容易熬過去許多。
裴西宴從浴室沖了個澡出來,感覺身上要清爽些了。
池嫣一直在房間裡不安的等他,見他『劫後餘生』,不由也長鬆了一口氣,她遲疑了好一陣,終究還是向他 問道:「那束花,你覺得可能會是誰送的?」
裴西宴這會腦子裡有些亂。
他抬手重重地摁了下太陽穴,一雙眼,有幾分恍然。